童少悬冲她挥了挥手。
夙县书院名为“白鹿”,分为东西二部,也称男部女部。
男女学生分开教学,教学的内容是一样的,但为了书院气氛和更方便管理,便将书院以中轴池塘和假山为界,分作两边。
据说这白鹿书院在前朝就有了,大概是因为建在清静的山上,很幸运地于乱世纷争中留存了下来,五十多年前翻新之后重新招生。
如今白鹿书院是昂州最有名的四大书院之一,教学的先生也颇有名望,夙县周边求学的学子们都来此求学。
白鹿书院除了有东西二部授课学堂之外,还有两大间供外地学生住宿的卧房,常年爆满,已经从先前单独的床榻改造成了大通铺。
像童少悬这种本地人想住也没地儿落脚,书院只让她们回自个儿家里住,每日爬山上学,也算是德体兼修。
不过那大通铺童少悬也是万分不乐意住的,她爱干净,没法和别人亲密接触,更别说睡一块儿。
可是上个学还得翻山越岭,对童少悬这种身残志也不怎么坚的人而言,实在是个苦差事。
更让她没有动力的是,累个半死好不容易到了书院,还遇上教人昏昏欲睡的先生,一整天熬下来还得再下山。
刚刚去白鹿书院读书的时候,每天光是爬山就要了童少悬半条命。
现在倒是习惯了,习惯每天累没半条命。
有时候她知道自己不长个也不长肉是因为身体底子不好,有时候她也会想,除了自己身体不好之外,或许这山路也要承担一部分责任。
进了书院,拎着书袋穿过应天长廊往西学堂去,几位同窗走上来和她边聊边往里走。
“听说你那天子赐的妻子来了?怎么样,京城贵女长得什么模样?有多美?什么时候带出来让咱们瞧瞧呀?”
同窗们最近已经没有其他话题可与童少悬说的了。
什么《庄子》不提了,什么《列子》不聊了,只有童少悬家这位妻子最合她们口味。每每见着童少悬必定开口就问,弄得童少悬一个头两个大,劝都劝不住。
“甭提她,谢谢姐姐们了。”童少悬行了个手礼就要溜,同窗直接拆台
“怎么不提了?以前不就属你提得起劲?博陵唐三娘的诗句,我们长思可以倒背如流啊。不是特别仰慕唐三娘吗?如今她千里迢迢投怀送抱了,怎么长思还绝口不提了?让我猜猜,咱们长思这是害羞了,还是在卖乖?”
这位直言不讳抖落童少悬黑历史的同窗姓葛名寻晴,字仰光,是夙县县丞家的女儿,自小就和童少悬相识,手里掌握了她无数的少女情怀。
“你,莫提这些!”童少悬恨不得将葛寻晴的嘴当场缝起来。
葛寻晴和身边的同窗们相视一笑“她急了。”
葛寻晴将绣着梅花的手帕往童少悬的脸前一飘“哎呀,去年中秋书院咏诗会上咏了唐三娘alt对酒a的人是谁啊,不是长思你吗?她所著的律诗和绝句,你不还一一抄写,日日品读吗?”
童少悬将她挥开,耳朵尖已经变红“当初年少无知犯的傻不可作数!以后千万不可提及,特别是当着唐见微的面!”
葛寻晴了然“原来唐三娘闺名叫唐见微,好听,真好听。”
童少悬“……你才是唐见微的追慕者吧?”
以前她的确仰慕过唐见微,毕竟此人名气太大,都传到夙县来了,还跟她有过那么一点儿的关系——尽管这关系是悔过婚的尴尬关系——所以童少悬对唐见微有所关注,是很自然的事儿。
越关注,越是觉得唐见微真知灼见,颇有才气,据说还长得特别漂亮……
任谁也没法拒绝这些虚妄光环包裹,还隔着山海的唐见微吧?
即便是如今想来,童少悬依旧觉得自己迷失得很有道理。
可当她在博陵见到表里不一又凶悍如兽的唐见微之后,少女的幻想破灭了……她完全不想承认剁鸡头砍兔子的唐见微,是她曾经倾心仰慕的唐三娘。
这事绝对不能让唐见微知道,否则能被笑到明年。
一大早就被葛寻晴一口一个唐见微弄得心神不宁,没有意外,课上童少悬又开始神游。
先生自然发现她心思不定,可自从上回揪她起来考校,反而被她考校得哑口无言之后,先生也不再管她。
只要她安安静静别再折人面子,一切随她去。
又是一日,童少悬借了几卷新书打算驮回去看,在书院门口和接她的季雪碰面时,听见路过的同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