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食言!是你毁约在先!所以我只能靠自己,我不照样当上这容府的主母了吗?!”白氏又大笑起来,“你又有什么脸面来审判我?你自己又干净到哪里去?这些年刘二脸勒索过我十三次,我自己的私房钱耗尽了,我就用公中的银子,你是真不知道吗?!
“那年春天刘二脸从我院子里出去,丫鬟告诉我,刘二脸差点和你撞上。我旁敲侧击问你,你却说没碰见什么人,其实你是装的吧,你明明就知道,你早就知道却无动于衷!因为你也想让杨氏死!因为你每每看见她,就会想到你当初微末时,用亲事换取杨家的财势支持,你将这视为屈辱,你比我还要憎恨杨氏!”
“你胡说八道!”容修永面色无比难看,嘴唇颤抖着,眼中迸发出杀意,“来人,快堵住她的嘴!”
“你敢拍着良心指天发誓,你对杨氏的死毫不知情吗?!”白氏声嘶力竭地高喊,眼睛爬上猩红的恨意,“容修永,你才是这府里最自私狠毒的人,你谁都不爱,只爱你自己,我只恨我意识到时已经太晚!”
“我看你真是疯了,快来人,把她的嘴堵上,扔出去乱棍打死!”
容玥和容清雪齐齐高喊,“父亲,不要!”
“慢着。”看了半天狗咬狗戏码的容钰慢悠悠开口,“父亲,白氏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不是!”容修永铁青着脸,阴沉道,“你没看见她已经失心疯了吗?她在胡言乱语!”
容钰细长的指尖摩挲着下巴,“可我倒是觉得,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呢。”
“我看你也是疯了!”容修永甩袖欲走,却被容钰叫住,“父亲若是就这么离开,我今日便是真要火烧祠堂了。”
容修永瞪大眼睛回头看他,“你这个孽障!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是供奉容家列祖列宗的地方!你敢烧了这里,是连祖宗也不认了吗?!”
“呵,祖宗?”容钰冷笑一声,他看了看身后的祠堂,那张幽暗的门如同一张血盆大口,等着将人吞噬。
“父亲说的是那些牌位吗?若是祖宗显灵,我倒想问上一问,这肮脏的容府,吃我母亲的肉,喝我母亲的血,连那供奉的香火都是从我母亲嫁妆里出的,却眼睁睁看着我母亲被这贱人害死!如今竟也有脸和我母亲的牌位摆在一起吗?!”
容修永急急地上前两步,恨不得亲手教训这个不孝子,却被容钰周围的护卫阻拦住。他无能狂怒,“那你要如何!你难道要我去给你母亲赔命吗?!”
“难道不应该吗!”容钰死死盯着容修永,眼睑沁出一层血色,宛如一条阴毒的蛇。
容修永从他眼中看到了真切的杀意,捂着胸口倒退,颤抖地指着容钰,“你、你这大逆不道的冤孽,你要杀继母,还想弑父!”
容钰低低笑了起来,殷红的唇越咧越大,露出森白的牙齿。他笑得癫狂,猩红的眼里跳跃着如火般浓烈的恨意,比一旁又哭又笑的白氏更像个疯子。
“弑父算得了什么,今日我要这容家的列祖列宗一起给我母亲陪葬!”
说罢,容钰便转身进了祠堂,与他一同送进去的,还有白氏。
“容钰,你敢!!”容玥疯狂挣扎着想要上前,却被人死死摁住。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祠堂里发生什么,旁人不得而知。所有人都惊惧万分地听着里面传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和嚎哭,还有利器不断刺入皮肉的“噗呲”声。
容清雪吓得晕厥过去,容玥脸色扭曲,恨意与痛苦交织。容修永则偏过头,不知是不是无法面对。
过了许久,祠堂里飘散出焦糊的味道。
天地间万籁俱寂,唯有轮子碾过木板的声音缓缓传来。
容钰坐在轮椅上,满身满手的血,脸上也沾着星星点点的血迹。双膝之上,一座漆黑牌位,干干净净,纤尘不染。
随着他出来,一股猛烈的火势乘风而起,瞬间席卷了整座宗祠。
“母亲!母亲!”容玥声嘶力竭地嚎哭。
墨书推着容钰往前走,在容玥面前停了下来。
容钰俯视着容玥,面无表情,“你今日所承受的,不如我当日万分之一。”
“容钰,你杀了我母亲,我一定要杀了你,我要你不得好死!”
容钰眼皮不抬,继续来到容修永面前,“父亲可还记得这牌位?”
容修永颤颤巍巍地指着他,“我怎么、怎么生出你这么一个魔鬼,你竟敢真得火烧祠堂,我们容家是容不下你了!”
“父亲说得好像什么时候容得下我了一样,自从母亲死后,我在这府里的每一日每一夜,都如同在刀尖上起舞,痛苦万分。直到今日,放得解脱。”
容钰淡漠地看着容修永,猩红的血迹将他精致眉眼勾勒得艳丽如鬼魅。
“我不杀你,我要你余生的每一日,都在悔恨和恐惧中度过。”
容修永重孝道,忌鬼神。容家宗祠里数十位列祖列宗,在他眼前被付之一炬,灰飞烟灭。这足以摧毁容修永的心志,让他下半辈子都不得安生。
身前抱着漆黑牌位,身后是滔天火海,容钰一袭染血白衣被风吹起,淡色双瞳无悲无喜,恍若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
【作家想说的话:】
其实写到这里,大家应该能猜到为什么容钰对杨氏的感情很深,一心想给她报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