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檀没说话。
容钰自嘲地笑了一声,“如果是容玥,顾越泽也根本不会那样做。”
“为什么是我呢?”他声音很轻地问,也许是在问楚檀,又像是在问自己,又或许是在问不公的上天。
为什么是我失去双腿,为什么是我生这种病,为什么我已经死去又要我活过来,为什么重来一次,我的命运就是衬托主角的炮灰……
为什么我要承受这些痛苦,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那颗泪珠终于不堪重负地从长睫上落下来,却好似有万钧重,狠狠砸在了楚檀心尖上。
他疼惜地托起容钰的脸,吮去那滴泪,然后轻柔缓慢地吻上那殷红的嘴唇。
“不是你的错,是他们的错。”楚檀一边亲吻一边哑声哄着。
“公子,喝药……”
墨书端着药碗,目光呆滞地看见眼前两个人抱在一起亲,又使劲儿眨了眨眼,确定不是自己眼花,用了好大的定力才没有将药碗扣在地上。
或许他该把药碗扣在楚檀脑袋上,墨书想。
但是他的想法还没有付诸实践,楚檀已经把药碗接了过去,吹了吹,又试了温度,才放在容钰嘴边。
容钰偏过脸,把碗推走。
“公子,喝了药才会好。”
“不会好的。”容钰呆呆地念叨,上辈子困在病房六年,吞下的药片都可以铺满整个房间,可他还是没好。
他好不了了,一辈子、两辈子,他都是疯子。
楚檀眸色黑沉,又十分困惑,他似乎知道容钰和他说的不是一回事,可又实在不懂,容钰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容钰再一次推开药碗,大声道:“我说我不喝,你听不懂吗?”
他将药碗夺过,狠狠砸在地上。
破碎的瓷片反射着暗光,褐色的药汁在地毯上蔓延,浓烈的中药味瞬间充斥整片空间,就如容钰在此刻蓦然崩坏的情绪。
他只觉得所有血液都冲上大脑,心脏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歇斯底里地喊,“我不喝,我不要喝,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容钰将床上的枕头和被子全都往地上扔去,又浑身颤抖着缩成一团,神经质地咬着手指,目光涣散。
“公子这是怎么了?别咬、别咬了。”墨书慌乱地去制止容钰自残的行为,却又唯恐自己用力过猛伤到公子,而有些手足无措。
楚檀对墨书道:“你去找郎中,这里交给我。”
“对,找郎中,找郎中,你可看住公子啊。”墨书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连滚带爬地往外跑。
楚檀抱紧容钰,使巧劲儿将他咬破皮的手指从口中拿开,紧紧攥进掌心,安抚道:“不喝,不喝了,你不要乱动,我听你的话,告诉我你怎么了,好吗?”
像是触碰到了某根敏感的神经,容钰猝然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楚檀,“你听我的话?”
“我当然听你的话。”楚檀拨开容钰散乱的发丝,露出那张苍白失魂的脸,在他额头上虔诚一吻。
“公子忘了吗?我是您的狗。”
容钰的脸颊忽然焕发出强烈的光彩,他反握住楚檀的手,眸子极亮,却像是破碎后又重组的琉璃,有些不对劲的扭曲。
“杀了他,替我杀了他。”
容钰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低声嘀咕,“不行,杀了他太便宜他了,我要慢慢折磨他……”
楚檀不必问是谁,他将容钰搂进怀里,漆黑眼瞳深处是比容钰还要浓重的冰冷疯狂,轻声道:“我一定会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