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线拨回到端午节当天。
葛凤芝的娘家在南下洼子,东北的地名除了一些满语或蒙古语的地名和一些建国后取的文明地名之外,大部分是极为形象,可以望文生义的。
靠山屯就是靠山,南下洼子就是县城南边一块地势地洼离河很近的小村子。
虽说离县城近,但南下洼子很穷,因为地势低,完全是看天吃饭,降雨量较大的年份,河滩附近的田地减产绝产都是正常的。
因此在土地多人口少的东北地区,河滩地不算“地”,谁愿意冒险谁就可以去种,没有人收皇粮国税,更没有土地承包费。
赶上雨水少的年份,除了种子化肥的投入之外,可以说是干赚。
赶上雨水多的年份就是血本无归。
今年葛凤芝的大哥葛大牛就决定种一块河滩地赌一赌,没办法,他的两个儿子都到了结婚的年龄,宅基地虽然批下来了,却没有钱盖房子,没房子没钱,怎么娶媳妇啊。
葛凤芝趁着端午节回娘家的时候,葛大牛正在地里铲地,他的两个儿子和唯一没出嫁的女儿三丫也在地里帮忙。
别看葛凤芝嫌弃三丫“虎抄”的,实际三丫在农村的相亲市场是很受欢迎的,腰圆个高力气大,能干活能吃苦,谁娶回家谁家里就等于多了个壮劳力。
也正是因为这样,葛大牛有点舍不得把她嫁出去,一是少了她家里少了个能干活的,二是怕嫁出去了因为能干反而吃苦。
“大哥!大壮!二壮!三丫!”葛凤芝站在地头叫他们。
葛大牛抬起头看见了妹妹,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凤芝回来啦!到家了没?”
“到家了!妈说你在这儿!”葛凤芝的父亲三年前去世了,母亲还在世,分家之后跟大儿子葛大牛一家生活在一起。
葛凤芝一边说一边下了地,河滩地的另一个好处是不缺浇灌的水,这一片玉米长得绿油油的,已经有膝盖那么高了,只是玉米长得好,草就长得好,得时常铲地把草铲下去,免得杂草跟玉米争养份。
“姑姑!”葛家的孩子们都跟葛凤芝打着招呼,葛凤芝应了一声之后,多看了一眼三丫。
三丫还是老样子,脸晒得油黑油黑的,笑起来露出雪白的牙齿,一双牛一样的大眼睛,浓眉宽鼻,说起来长得很周正,颇有些英气美,大壮和二壮跟她比起来都觉得不够英气,胳膊粗力气大,一看就是个干活的人。
有对象了?葛凤芝觉得不太相信,可也不一定,现在包产承包到户,家家都缺劳力,三丫这种娶回来能当半拉男人使的太实用了。
保不齐就有那些个不要脸的私底下偷摸追。
“姑!你这次来给我带啥好吃的了?”三丫问她。
“没带啥,带了点儿粽子。”吃了朱逸群送来的粽子之后,她也照着样子包了一些,没舍得买蜜枣,只是用了家里包豆包剩下的陈江米,确实比外面买的好吃还便宜。
“粽子不好吃,粘乎乎的,下回别送了,我不爱吃。”三丫嫌弃地说道。
这人就是这么“虎”,情商等于没有,她自己还有口无心没啥坏心眼子,就是让人觉得“无奈”。
“你可闭嘴吧!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卖喽。”葛大牛颇为无奈地说道,就这虎玩意儿,他真不放心嫁出去啊,去婆家没三天就得把婆婆妯娌大姑子小姑子得罪光,自己还不知道咋回事儿呢。
“闭啥嘴啊,我又说错啥了?”
“三丫没说错啥。”葛凤芝替她顺了顺因为汗水沾在脸上的头发,“粽子确实不咋好吃,端午节了,应应节气而已。”
“过节,不铲地了,回去了。”葛大壮看了看太阳,收工。
葛家在南下洼子村的西头,从村西边过去,数到第三家人家就是葛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