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太冷了,不管是什么家庭,总要给孩子弄个帽子,帽子的材料多半是手边能找着的,班里一半的孩子戴得是用碎布片子当面子,里面缝了棉花的手工棉帽,还有一些戴着的是集市上的雷锋帽、毡帽,还有一些是各种皮做的帽子,至于狗皮帽子那是属于大人的奢侈品,没人拿来给小孩儿戴。
王树今天戴得帽子颇了几个洞,高小云没工夫给他缝,是王花缝的,王花的手艺不怎么样,补丁也没有好布料,一块儿灰一块绿的,难看极了。
马大丽给他正了正,又摸了摸他身上的棉衣,马家和另外两家过得还行的人家,给了王家几件旧衣服,包括王树现在穿的一件马宏生穿过的旧棉袄,作为三儿子他的衣服也是传了好几手的了,这件棉袄的布料已经不能洗了,再洗就成絮絮了,葛凤芝这才舍得送人。
她又摸了摸王草的身上,这孩子身上还是很单薄,“等会儿在屋里烤火,别出来啊。”这天气,王草不应该出来的,但是在家里又能怎么样呢?听村里人说高小云和王大酒包天天也不烧火,只烧炕,两人一天到晚也不起炕就是在一个被窝里窝着,王草在家被冻死那两口子也不待管的。
“等会儿不管多热,谁也不行摘帽子!谁也不行摘手闷子,好了,干活。”
马大丽分派完活,孩子们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八九岁的年纪在市里是人人惯着的小孩子,在山村早学会干活了,也不用谁教,一个个拿着铁锹干得像模像样的。
至少前三分钟是像模像样的。
“老师!朱二狗扬我!”
“老师!赵小铃过线了!”
“老师!马大舌头骂人!”
“老!老!老……老撕……”马大舌头按辈份比马大丽两辈,是远房的孙子……个不高儿,大舌头,班里最大的笑点之一。
马大丽拍了一下他,“我知道你没骂人,自己干自己的!”她回教室暖和一会儿,顺便查看扣在盆里的土豆和小草什么样了。
小草乖乖地蹲在炉子旁,双手拖着小脸蛋等着土豆好,“老师,我看着呢。”
“嗯,小草真能干,帮老师看着点儿土豆啊,等会儿老师给你个最大的。”
“最小的。”
“为什么啊?”
“我最小。”
马大丽揉了揉她的头发,忽地发现她头发上有虱子。
“你等会儿,老师给你洗洗头,篦一蓖。”虱子不少见,班里一多半的学生有,但一个孩子伺候成小草这样的,全村独一份。
冬天里热水都是现成的,水壶里面盛点干净的雪水,过一会儿都会温热,马大丽拿出办公室的洗脸盆,往里面搁了些咸面儿拿到了教室里。
教室里水壶里的水还是热的,她倒好了水拿手试了试水温,给小草把小辫子解开了,帮她洗头。
洗完了头又洗了小脖子和小脚丫,这孩子手脚都冻了,在家里面不知受了多少罪。
有些人啊,真不知道生孩子出来是干嘛的,一直让孩子受罪不如不生。
马大丽让小草坐在炉子边,用篦子给她篦子给她篦头发,篦了两遍之后,让她还在炉子边坐着,“你不要动啊,也不要出去,冻感冒就坏了。”
“嗯。”小草点点头,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依恋地看着马大丽,这个给她吃的又照顾她的老师,对她来讲比妈妈还要值得依赖。
马大丽端着水出去倒水,果然,外面的熊孩子们已经玩疯了,尚老师照例不管,只是一个劲儿地站在旁边乐。
“尚老师,你怎么不管管他们啊。”她倒完水走到尚老师跟前说道。
“玩是孩子们的天性,释放释放总是好的。”
“打架也是天性?”几个男生已经打起来了,朱文驹和马大舌头似乎是落了下风,被压在下面往脖子里塞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