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部山区的密林,炎热、潮湿,鞋子里永远是湿的,各种想象不到的飞虫日夜侵扰不停,就算是“认识”的动物,在南方雨林的滋养之下,也巨大化得无法辩识。
他背着巨大的水囊在密林深处走着,炊事班的任务是将给养送到分散在猫耳洞中的连队手中。
说起来国内的人可能无法相信,在雨林中最缺的给养是“水”。
双方为了洁净的水源开展无数次的明争暗斗。
对炊事班最大的危险不是神出鬼没的游击队和狙击手而是地雷。
在漫长的边境线上双方至少埋下了百万枚的地雷。
走在他前面的战友,来自四川农村的小四川忽然停下了脚步……
“班长!”
“怎么了?”
“我好像踩雷了!”
他看向小四川的脚下,小四川的左脚下面,露出了圆形的地雷一角。
敌我双方将地雷战玩到了极致,地雷不再是以杀死敌人为主要目的,而是致残,迟缓对方的行动。
战友炸死了所有人都只会悲伤一会儿,致残、重伤,至少要留两个人护理、搬抬,延迟一整支队伍前进的速度。
炊事班的人都走了过来,站在朱逸群的身后。
“都走开!”他转过身怒吼着,让所有人向后退。
朱逸群让战友们后退,他慢慢摘下背上的水囊,“小四川,你别动啊,不过是个地雷嘛,我排过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了。”
“真的?”
“当然是真的。”他回首看向身后的战士们,“都向后退!找掩体!注意警戒!这里是敌人的活跃区!”
他走向了小四川……
“boo……”巨大的声音让靠在狩猎小屋墙边睡着的朱逸群惊醒了。
炮声!
他一跃而起,寻找着自己的木仓……
遍寻不着的他,终于在摸到冰凉的炉子时,意识到自己在“家”里,并不在雨林深处。
他摸了摸额头上的冷汗,走出门去用雪搓了搓自己的脸。
他深吸了一口气,走向密林深处替自己寻找燃料和今天的“食物”。
过年了啊,大爷一家一定在找自己,马三叔估计也在找,自己这样不辞而别,想想真有点儿过意不去。
他喜欢寒冷,喜欢光秃秃的白桦树,喜欢被雪压得半弯的美人松,这里的一切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他在和平的祖国,他在“家”。
一只狍子傻傻地站在不远处回头看着他,他对狍子露出了笑容,“新年快乐。”
“班长,你们东北真是棒打狍子瓢舀鱼吗?”小四川露出了几分神往,“我小地时候家里的粮食不够吃,读课文读到这一段的时候,口水都流出来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地雷事件一周之后吧,那以后小四川对他极为佩服,简直成了他的跟屁虫。
“狍子也不好打,想打狍子得先藏在雪地里……”他给战友们讲着关于家乡的事儿。
“班长,等轮战结束了,你回去想干啥子?”
“回去啊?养一群猪,种一饷地,娶个胖媳妇生个胖娃娃。”
“嘿嘿,就想当个工人,我老汉说种地没得意思,当工人最光荣。”
“当工人挣工资能娶城里媳妇还差不多。”另一个战士笑嘻嘻地说道。
“那你说轮战结束你想干啥子嘛?”
“我?我想当厨子!我在部队学得这么多的手艺,回家开个小馆子足够喽,当厨子不缺吃喝,天天有肉吃。”
朱逸群眨了眨眼,刚才还在眼前的狍子,不知什么时候跑远了。
“这次我们走哪条路线?”
炊事班送给养的路线每天都在变,上级领导都不知道,全部由朱逸群在几条备选安全路线中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