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转暖了,从村里到公社的路再次通行困难了,道路“翻了浆”,整条路变成了“水泥”路,赵老六的马车都不敢出门了,去年这个时候他的马车陷在了泥地里,他把鞭子抽断了马都没能出来,幸亏遇见了几个同村的人,连拉带拽这才把马车救了出来。
村里新买回来的拖拉机们也不敢挑战这样的翻浆路,陷在里面实在是出不来。
直到刮了几天的大风,翻浆路慢慢露出了道眼,这才恢复了通行。
这种情形遍布整个东北,也就是大城市的主干路可能会好一些,县城的主干路上,一样都是狼狈的行人和车马。
道干了,布谷鸟叫了,燕子排成人字飞回来了,东北的春天才算真正到来。
朱一群四月七号一大早就开着马占山家的拖拉机,载着马宏生一起出发了。
老毛子家的拖拉机简单粗暴极了,断裂了至少五次的皮带用铁丝固定了之后,依旧坚守着岗位,连冒出来的黑烟都带着几分的豪气。
马宏生坐在车上,感受着四面八方的目光,颇有些少年意气指挥方遒的意思,头仰得高高的,一只手扶着车,雄纠纠气昂昂,仿若即将开拨的将军。
“坐牢了,拖拉机可不是马车甩下去可不是好玩的。”朱逸群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
开拖拉机跟开坦克一样吗?明显不一样,开拖拉机更简单些,只是要沿着路开。
今年有两件大事,一是去取之前买车的时候就定好了的车斗子,二是去畜牧站看看朱逸群之前订的长白猪到没到。
长白猪还是新事物,只有邻近省城的几个村子有养殖的,畜牧站目前还只有畜牧站有渠道,他们倒是十分乐意推广这种猪,据说是有指标的,朱逸群帮他们解决了大麻烦。
下午拖拉机回来的时候,带着新焊的车斗,车斗里面载着一个大铁笼子,铁笼子里是一群小猪。
拖拉机停在朱逸群家的时候,全村的人都来看,从来都没有看过这么好看的小猪。
一只一只大小匀称,白里透红粉粉嫩嫩,明明是又丑又脏的小猪,竟然看出几分可爱来。
“大林子啊,这猪抓得有点儿早吧。”马占山瞧着这些小猪虽然喜欢,却也有几分的忧心。
山里人都知道四月的天气有多反复无常,平常人家抓猪都是五一甚至六一以后,才算稳妥,猪不会因为一冷一暖丢了性命,所谓家有万贯,带毛的不算,说得就是这个意思。
“专家说得扣棚。”朱逸群在猪圈里铺了两层草帘子,又铺了几层的稻草。
把猪赶进去之后,将车上的塑料薄膜拉了下来。
“怎么?猪也用这东西?”
“畜牧站的专家说能用。”
这玩意儿实在是新鲜东西,马占山从头跟到尾,看着朱逸群把小猪放进圈宿,给猪吃的饲料不是常见的豆渣之类的,而是玉米粉和各种粉的合剂,合在一起拌一拌,加上热水搅一搅喂给小猪。
“这样能行?”
“我照书上说的配得饲料,也不知道能不能行。”长白猪对当地来说还是新鲜事物,买猪的时候他跟畜牧站的人一起研究了很久,还拿了本书回来看。
“那你养过没?”
“我养过。”朱逸群在部队的时候养得还真是这种猪,只不过当时是有母猪的。
他养着猪,靠山屯别家的人观望着他养猪,有人觉得可行,有人觉得他纯属脑子有病,从村民的态度来看,觉得他脑子有病的人多一些。
春天了,学生们放了学把书包放到家里,成群地上山挖菜,比起写作业,挖菜显然更重要,家里养了牛的,更是要赶紧把牛放出去。
阳面的婆婆丁已经返绿了,只是叶子太小不好吃,村里的主妇们都叮嘱孩子们挖根,等着婆婆丁根腌咸菜,挖小根蒜也是极好的时候。
现在暂时不能种大田,小园子却已经可以种了,勤快些的家庭已经翻完地施完肥了,家里大大小小的盆子里,已经种上了各种秧苗。
大丽站在学校后面的山坡上看了半天,拿脚踢了踢地,这一片山坡是阳面,早年间有人种过黄豆,收得还不如被野猪祸害得多,也就没人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