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大姐,又来看你家那位呢?”公墓大门处,看到拎着东西朝墓园走来的裴文萍,守园人老张笑着打招呼道。“老张,新年好啊,辛苦你了,过年还得在这守着。”裴文萍递上一包烟和一个心意红包。老张推辞一番后收下了东西,笑得脸上都快开出了花。“多谢了,也祝你新的一年红红火火,财源广进。”“客气,平时我先生的墓没少劳烦你照看,是我要谢谢你才对。”“这有啥,闲着也是闲着,搭把手的事。”客套一番,裴文萍才拎着东西去了陈沂的墓前。有一说一,老张办事还是很牢靠的。别的墓多少都覆盖了些积冰和灰尘,陈沂的墓碑和墓台却是干干净净,锃光瓦亮。“今天是大年初一,我来看看你。时间过得真快啊,一转眼你走了都快有一年了。”一边同陈沂唠嗑,一边将带来的饭菜和糕饼摆上。“尝尝吧,都是我亲手做的,味道不好你见谅,现在工作忙,我下厨时间少,水准大不如前。”摆完祭品,裴文萍拿出毛巾仔细擦拭墓碑。墓碑并不脏,但总得亲手为躺着的人做点什么才觉得心安和踏实。“晓露和晓朝都很争气,这次期末考试都在年级前十,今年考育才肯定是没问题的。”育才高中是奉城最好的高中,也是万千中考生和家长心目中的梦中情校。“爸妈身体也都挺好的,我一有空就带两个孩子去看望,小良的工作也很顺利,你不用挂心。”祭拜完陈沂,裴文萍又回了趟家属院。家属院比过去清冷了很多,几个老人裹着棉大衣坐在咯吱作响的老旧竹椅上,在看到裴文萍进院时,浑浊的双眼投来打量的目光。“这是文萍吧?”听到一个老人小声询问同伴,裴文萍主动上前握住对方枯槁的手,“李大娘,不认识我啦?”老人露出惊讶,树根般苍老的脸皮绽开道道沟壑,“还真是文萍呐,上了年纪,眼神不好使了。”“您身体这么硬朗,活到九十九都没问题。”老人被逗得哈哈大笑,拉着裴文萍说了好几箩筐的话才放她离开。一路往单元楼走,路上也没遇到什么人,倒是墙上随处可见用红漆写着的“拆迁”二字,给这座老旧的家属院增添了几分凋零和萧索。片区规划,这一片要全部拆除盖新住宅,去年年底赔偿方案出炉,不少住户都拿着钱搬了出去。还留住在这里面的,要么是舍不得挪窝的老人,要么是不满意赔偿金的“钉子户”。房子里的东西,去年年底就搬空了,但裴文萍还是想回来看一眼。虽然除了四壁徒墙什么也没有,可哪怕闻着它具有年代的腐朽空气,都觉得份外熟悉和亲切。人到中年,最无能为力的大概就是眼看着身边的一切人和事,以各种各样的方式离开、消失。就像朱自清在《匆匆》中写到的:我赤裸裸来到这世界,转眼也将赤裸裸地回去罢。……一直到傍晚,裴文萍才回到陈家。一进门,便察觉到气氛不太对。“可算是回来了,还以为你今晚要在墓地住下了。”出门前,裴文萍跟陈家人打过招呼,去墓园看陈沂。不过她是早上出的门,到这个点才回家,难免让陈家人怀疑她是借扫墓出门干别的去了。“下午去了趟家属院,那边节后就要全面拆除了。”听她这么说,陈母悻悻闭了嘴。见全部人都在客厅呆着,也没人烧饭,裴文萍下意识问:“晚饭是要出去吃?”“吃什么吃,气都气饱了!”裴文萍没问陈母在气什么,说道:“那我给饭店打个电话,订个包间,晚上出去吃吧。”说完便走到座机前,打了好几个电话才找到大年初一营业的饭店。订好包间,把地址告诉了陈家人,然后就招呼上姐弟俩先出了门。上了车,不等裴文萍询问,姐弟俩便你一句我一句把陈母生气的原因吐了个干干净净。陈母是被易玲的娘家哥嫂给气着了。易家人是快中午到的陈家,中午在陈家吃的饭。饭桌上,大家开开心心的边吃边唠家常,不知怎么的就说起易家大哥跟人合伙经营药材买卖的事。这不提还好,一提起买卖,易进宝大倒口水的说生意不好做,钱都赔了巴拉巴拉。当时陈母就不大高兴,大年初一的谁乐意听你说这些,但碍于情面也不好说啥。易进宝却不知收敛的借着酒劲提出借钱。陈家两老口气得脸都黑了。陈父连饭也不吃了,扔了筷子就下桌回了房间。好好的一顿饭,吃得稀碎。初一借给别人钱,财产外流一整年。大年初一提借钱,简直就是在触霉头,还是姻亲,老两口怎能不气。何况,这已经不是易玲娘家人第一次开口借钱了。去年,陈沂的遗产刚分割完,易家人就以买房子为由上门借钱。买房是好事,早买早好,两老口爽快就借了三万块出去。没隔两个月,易家又上门借钱。易进宝原本是铁路职工,风吹日晒雨淋的,一年到头也挣不到几个钱,想跟人做买卖,好早点把欠陈家的钱还上。亲家大舅哥有上进心,陈家自然要支持,于是又借了五万块出去。半年时间,易家从陈家拿走了八万块,一分钱没还不说,还想继续借。……许是理亏心虚,也许是抱着别的心思和目的,饭桌上易玲对老两口大献殷勤,又是挑鱼刺又是剥虾的,自己都顾不上吃一口热乎的。眼见两老口在易玲的讨好下,态度有所缓和,等吃过饭,裴文萍借口有东西要给,把两老口叫到车边提醒。“救急不救穷,您二老手里那点钱还是捏稳一点,别轻易的往外借,借出去容易,想收回来可是难上加难。”“我说你神神秘秘的把爸妈叫过来有啥事呢,敢情是背着我上眼药呢?”易玲不知从哪冒了出来,恼羞成怒的冲裴文萍叫嚷。:()后妈对照组在年代文带崽逆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