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很正常吗?”
太宰治反问。
“对方的命比我的幸福重要,但我的幸福比对方的幸福更重要吧?如果对方的幸福和命绑定的话,我当然会牺牲自己成全对方,可如果不绑定的话,倾向于自己有什么不对?”
太宰治很了解自己。
另一个世界的他,就算知道织田作会死,也绝对不可能一开始就选择让织田作远离自己、甚至不认识自己这种方式。
他很贪心,无论是拯救织田作还是继续让织田作当自己的朋友,都不想放弃。
另一个他会选择那么自虐的方式,肯定是通过什么方式——也许就是让一个明明没有接触过织田作的太宰治认识织田作的方式——得知了如果不那样做,织田作绝对会死,所以才选择了牺牲自己的幸福,让织田作活下去。
这是万不得已的选择。
但假如有什么办法,能让织田作活下来的同时还能继续当他的朋友,只是没有那么幸福……
那他一定会“自私”地选择这种。
因为他能抓在手里的东西,是那样的少,因此哪怕只有一点点,也不愿意放手。
“没什么不对的。”织田作之助平静地说道,“安吾太理想化了,人自私一点很正常,我的编辑之前还在说,大家把‘爱’写的太神圣化了,觉得我能写点不一样的……”
如果放在平时,坂口安吾肯定要吐槽编辑想不开,竟然期待织田作写这种题材,但现在他的重点都在太宰治身上,所以就略过了吐槽,说道。
“我们在讨论的不就是一个理想化的东西吗?倒是太宰这么认真很奇怪,都说恋爱会失智,你这看个爱情小说就突然变成这样有点可怕啊。”
假如现在讨论这个话题的不是太宰治而是狛枝凪斗,坂口安吾说不定已经脑洞到了结婚生子,孩子上学他可以帮忙找学校的程度了,但提起这个话题的是太宰治,他竟然下意识地忽略了最有可能的那个原因。
太宰治撑着脸,玩弄着酒杯中的冰块:“那换个不奇怪的话题吧……你们觉得,我和狛枝君谁会先死呢?”
织田作之助喝酒的动作都不禁停了下来。
太宰治经常说一些无厘头的话题,发表一些在常人看来离经叛道的宣言,所以之前织田作之助并没有感觉到哪里不对,只以为是太宰治习惯性找乐子。
……但现在连他都觉得,太宰治变得很奇怪了。
织田作之助放下杯子,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回答道:“应该是你吧。”
如果继续在港口afia工作,继续在死亡的边缘游走,继续花样自杀……跟隔壁总是有惊无险的狛枝凪斗比起来,毫无疑问死亡概率是太宰治比较高。
太宰治嘀咕了一声:“我觉得也是。”
坂口安吾升起了不妙的感觉:“为什么忽然问这个问题?”
“因为,狛枝君以前不是跟织田作说过一句话吗?”
织田作之助迷惑地“嗯?”了一声。
“‘惟有不会死亡的东西是美妙的,而对我们,惟有与我们一起死亡的东西才不会死亡’。”(注1)
太宰治低垂着眼,鸦翼般的眼睫在脸上打出一小片阴影。
“换句话说,只要是和我一起死,狛枝君就永远是我的了。”
“……”
“一想到我死后,狛枝君有可能忘了我,或者有其他人跟狛枝君在一起,就感觉好不爽啊。”
“…………”
“所以我在考虑要不要邀请狛枝君殉情。”
“……………………”
“织田作?安吾?”
坂口安吾脖子卡拉卡拉的低头扶额:“我刚才好像产生了幻听……”
“如果是太宰说想和狛枝君殉情的话,我也听到了,不是幻听。”
“为什么你还能这么冷静啊织田作!!!”
坂口安吾感觉自己要疯了:“太突然了!完全没有一丝准备!太宰你和狛枝君难道不是朋友吗!?”
以为根本不会有恋爱这根弦的太宰治貌似恋爱了、对象是狛枝凪斗这个共同友人、夏目漱石的弟子、还是男性……每一条都足够坂口安吾震惊到失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