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桂一点都不待见付大锤,她看到他那张脸,就恨不得时间倒退几十年,在这玩意出生那会儿,就把他给丢尿桶里溺死。
“姐,我给背了点醪糟过来,天热,你煮给桃子吃。”周桂进屋,把背篓搁到桌上,抹了把脸上的汗水。
老姨婆:“我这还有,哪用得着你背来。”
“你的是你的,我的是我的,我这给桃子吃的。桃子啊,你别省着,回头吃完了,我再给送来。”周桂睨了她姐一眼,变脸跟翻书的,笑呵呵地看着付桃。
付桃在军区那边养了大半年,逃命时亏了的身子,几乎都养好了,皮肤也比半年前白了很多,许是走出了丧夫殇子之疼,她的神情看起来比当初鲜活了很多。
她笑了笑道:“小姨,我过两天就要回盘州了,你别送来了。”
周桂一楞:“啊,要走了?”
“当然要走,宴川一个人在盘州,桃子哪能在我呆太久。”老姨婆说着话,蹒跚着往厨房里走了去,给卫子英兑糖水。
老姨婆嘴上说的宴川,就是付桃的儿子。
在宴家出事前,宴川就已经在读高三下半期了,家里出事,他就停了课,然后跟着付桃一起逃命。
这一路,他受了不少苦。
在军区那边养好伤,莫志安首长见他还想读书,就把他安排进了学校,从高二下半学期继续读书,再过两个月,他又要重新踏入高三了。
付桃两个儿子,如今就剩下这一个,她自然是希望这活下来的孩子能有出息,高三很关键,她得回去看着,她还希望儿子能上大学呢。
这次回来她只是想看看她家是什么样的,父母是否还健在,有没有血脉亲人……一开始,她就没打算在甘华镇呆多久。
“是哦,还有个孩子呢。”周桂扯了个干笑,心里有点堵了。
……她要走了,她老姐姐可怎么办哦。
以前她姐和她都以为付桃没了,惋惜半辈子,但到底心没啥牵挂,可如今,黄土埋到脖子了,人回来了,却又要走了……
“娘,你跟我一起走吧,付大锤是个浑不吝的,等我走了,他肯定还会过来闹。”付桃扶着老人,道。
西南边境那边她是回不去了。
她这次和儿子拼了命把消息送出来,也算是立了功。盘州军区那儿给她另外安排了工作,在一个事业单位做后勤,是个铁饭碗,还分了套房子,且,她男人和大儿子的慰问补贴也发给了她。
有工作,又有钱,她和小儿子的日子没啥愁的,再养个老太太,也不是养不起。
而且,相处一段时间,她发现了,她找回来的这个娘,是个心里清楚的。
“不了,不了,你自己回去就成,缝年过节回来看看我就好。”老姨婆语气温和,看不出啥神色。
但端着碗喝水的卫子英,却看见了老姨婆浑浊眼底的黯淡。
很显然,老姨婆也是不愿和表姨分开的。
老姨婆已经六十多岁了,表姨这一走,以后怕还真的就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回来走一趟了,用她奶的话说,老姨婆这年纪,是见一次面,少一面。
没几次可见的了。
卫子英心里有丢丢堵,但她不知道该说啥。
“姨婆,坏表叔是不是要抢你房子?”卫子英把碗搁到桌上,有点不喜欢屋子里气氛,小嘴一张,便把话题给转走了。
老姨婆:“可不就是想抢。他主意打得精,指望着我死了,把这房子留给他儿子,好让他儿子好娶媳妇。不过,我可不想如他的意,这房子上的一瓦一木和他都没啥关系,等我死了,桂子你喊永华他们过来,把这屋给推了吧,当初这屋,就是你和大哥搭钱搭力修的。”
老姨婆早就对自己那报应儿子冷了心,提起付大锤时,脸上不见一丝生气,说起他,就跟说外人一样。
周桂:“推,肯定推……留给付大锤,我还不如一把火给烧了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