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寒风吹到沈不渝神志不清的脸上,他滞了滞,下一刻就从坡上冲了下去,途中脚下不稳,直接就往下摔。
滚下坡的沈不渝被树木拦住,他没顾得上自己的情况,爬起来就去不远处,将青年从谢伽月怀里捞出来。
抖着手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在那束照过去的光里,检查他的脸。
确定眼前人的脸没伤到,沈不渝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他把手机的手电筒关掉,急速上涌的血液下不来,心跳咚咚咚地撞击耳膜,沈不渝有些乏力地坐到地上,他没去捡一只掉落的皮鞋,而是把脚上那只脱下来扔出去,扯了扯衣领,手抓着凌乱的额发粗喘,沾着泥土的周身弥漫着很久没显露的狼狈。
谢伽月把人保护得很好,再加上冬天衣服厚,形成了一种保护。
沈不渝心有余悸地闭上眼睛。
“啪”
下一瞬又甩了自己一巴掌。
虽然是个替代品,但脸那么像敛之,坏了怎么办?
沈不渝仓皇地吞咽唾沫,他撩起眼皮,仰头看一声不吭的青年。
陈子轻不问沈不渝为什么突然推他,也不叫叫嚷嚷的,他弯腰拍打衣裤上的土。
沈不渝浑然不觉自己露出无措的姿态,他撑着腿站起身,懒洋洋地伸手去拉青年:“喂。”
被狠狠甩开。
袖子打到眼角,瞬间红起来,沈总那点无措烟消云散,他脸色难看:“真把自己当颗葱了?”
陈子轻一个眼神都没给沈不渝,他也没管躺在地上的和尚,没爬回坡上,就自顾自地往林子里走。
沈不渝没追上去,他站在原地,阴沉着脸点烟,漂浮的烟雾里,沈不渝冷眼看把一条手臂横在眼前的谢伽月。
暗淡的光线里,树影随风摇曳犹如成群鬼魅,陈子轻走了十来步,前方就出现了几个身影,是人,不是阿飘。
他们是商少陵的人,跟着呢,主子没给出进一步的交代就跟着。
陈子轻越过他们走了一小会,突然停下脚步转头,对跟过来的其中一个保镖说:“我累了,走不动了,你背我。”
周遭氛围骤变,那保镖单膝跪地。
陈子轻非要人背。
保镖们眼神交流,派人到一边打电话,不知电话那头的主子说了什么,他们带他去附近高地。
没多久,轰鸣声在他上空响起,他把两片嘴皮子上下一碰,哟,还有直升机啊。
陈子轻在保镖们的看护下,抓住抛下来的梯子往上爬。
他看到等在机舱口的郑秘,怔了怔,眼里那股子怄气的情绪立刻被他藏起来,硬是挤出了个笑容:“郑秘书,给你添麻烦了。”
“不麻烦。”郑秘让他进来。
他进去就垂眼坐着,直升机是商少陵让他大哥派来的呢。
毕竟他跟商董才见过一面,没关系。
商董对弟弟还真是好,愿意把人力
物力投到他稀烂狗血的感情生活上面,不但出动了直升机,还让自己这位秘书过来了呢。
直升机渐渐上升,朝着天云山的西南方飞去。
沈不渝将视线从变成一个黑点的直升机上收回,他穿着袜子站了会,失心疯地把脚上的袜子拔掉,赤脚踩地面,他看看上面的坡,走上去一段,又走下来。
硬邦邦的土块跟细碎石头硌着他的脚底,没破皮。
沈不渝停止这种神经病的做法,他走到谢伽月那里,抬脚去踹。
被踹的谢伽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他哭着,哽咽着,一个人自言自语,冷静沉着的分析。
不是他,不是敛之。
不是敛之,他看我的眼里没有恨。
如果是敛之的魂魄,不管是有意伪装,还是无意的遗忘,都不会没有反应,他最起码该是厌恶我,排斥我。
谢伽月当时冲下山坡只顾着紧紧把人护住,没在乎自己是死是活,他头上脸上都有血,哪里还有一丝不久前坐在禅房抄写经书的不染红尘味,骨子里都让求而不得的扭曲偏执泡腐烂了。
什么出家人,他从没出家,他一直在沼泽里做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