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娶了多愁善感的你,谁安慰爱哭的你……”
吉他声在夜色里像玻璃球落了一地,又被晚风吹得滚向四处。
许翊开了个头之后,班级陷入短暂的,独属于聆听的寂静,等到副歌段落,有人低声跟着唱起来,很快演变成了全班的大合唱。
唱完之后有人开玩笑说:“要是学神是姑娘,我铁定以为许翊在告白了。”
又有人说:“不是姑娘就不能告白了?”
大家笑成一团,许翊和祁洛交换了一个眼神,在彼此眼睛里看到星星。
班主任打开摄像头,录下现在的场景。
操场灯光下,即将毕业的高三学生坐成一个圈,灯光的光晕和泼洒的月色一起,织就明暗清晰的光影,他们肩膀亲热地挨挤着,挤碎了背后照明灯的光晕,迸溅成一朵朵细小的星辰,撞进镜头里闪烁。
风吹动少年少女的发,他们手牵着手,在晚风里随着韵律摇晃,跟着吉他声,唱着铃兰花一样剔透的梦。
许翊拨着琴弦,六十个人坐在一起,他和祁洛不敢有太明目张胆的目光接触,好在他们坐得很近。
他知道祁洛一直在关注自己,即使祁洛有时候没有转过脸来,就像祁洛知道他也一样。
许翊大概唱了六首之后,停下来清了清嗓子,他有点累了。有个女生想要给他递水,想了想之后,却递给了祁洛,让他帮忙传给许翊。
韩嘉裕就在这时候站起来说:“我也给大家来一首吧。”
他唱歌不如许翊,但是在路人里也不错,主要是从他开始,就不用许翊一个人唱了,慢慢开始有其他人举手,说“我也想唱首歌。”
少年岁月是歌声最美好的滤镜,不同的歌送给不同的人,夜色隐瞒了欲说还休的眼神,或熟稔或青涩的嗓音里,藏着十七岁的段段心事。
然后,王欣茹哭了。
她很小声地啜泣,但还是被旁边人看见。问她怎么了,她抽噎着说“不想跟大家分开。”
这句话其实在每个人心里都有,只不过他们都无暇想,也不敢想。可是终于有人说出来,坐在她边上的同学也被感染,小声抽着鼻子,抹着泪。
眼看场面变得有点感伤,班主任立刻站出来,为大家倾情演唱一首送给高三学生的战歌。
本来这首歌是慷慨激昂的,但因为在现在这个充满离愁别绪的场景下,反而有点搞笑,成功地活跃了气氛。
这场毕业歌会一直唱到九点半,学校的放学铃声响彻整个操场,大家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校园,回去之后旁边宿舍其他班的学生说:“听见你们在楼下唱歌,好羡慕。”
班主任在微信群里说,毕业歌会的视频她会准备剪辑版和完整版两套,高考完后发给大家。
毕业歌会就像是一条分界线,这天之后,彻底进入了最后的大自习阶段。
二模成绩很快发了下来,祁洛极其强势地杀回了年级第一。排名市第二,省第七。
杨霸天和赵思源都非常高兴,祁洛自己觉得他还可以再冲一冲,万一高考能考得特别棒呢。
许翊的分数基本上稳定住了,他这几次看排名情况,在北京都能上个一本,211就不想了。剩下这一个月,他在老师帮忙下制定了各科最后的冲刺计划,他知道自己脑子还算好使,打算再搏一搏,毕竟离祁洛近的那几个学校,分儿可都不低。
这一搏简直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差点把许翊颈椎病都搏出来。他只能说,自己用实践证明了什么叫“不拼一把不知道自己有多努力”。
每天早上他第一个到教室,最后一个走,别人课间休息他找老师答疑,别人午休他刷题,晚自习回去他打着手电复习。
无数次惊醒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睡着的,就看见草稿纸或者自己下巴上,一堆阿拉伯文似的鬼画符。
五月中旬,考场消息发了下来。
“你们在哪个考场?”韩嘉裕问,“我运气也太好了,就在咱们学校咱们班。”
“本土作战,你肯定起飞这次。”祁洛冲他竖拇指,“我在十五中。”
“我在附中。”许翊说。
“附中跟十五离得特别近,你俩酒店都可以订一块儿。”赵思源说,“我好倒霉,我分去河沿中学,本区最偏僻学校没有之一。”
“我跟你一个学校诶!”张泽大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