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茹大小姐脾气不收敛,此刻只觉受了怠慢,哪里肯依饶,于是气势汹汹指着谢沉舟喊:“你说话抖什么啊,冷的话不知道多穿点?凭什么你们就能随意玩乐,我们女眷就必须干坐着煎熬作等,我非要过去看看你们到底在玩什么!”
她一时跋扈起来,也忘记忌惮萧钦了,心想反正他也没露面,可自己和众姐妹们若再这么干坐着等下去,非得冻死不可。
她一咬牙,腿便迈开。
有沈君茹打头阵,后面女眷们也犹豫着提裙跟行,周妩没脱离队伍,但她视线一直盯着远处冰面,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走得越近,也越能看清那些围簇在一些的官门子弟们到底在做什么,他们手执木棍,敲击冰面,似乎是在引导方向。
可为谁引导……总不能是鱼?
周妩正沉默思忖着,一道声音忽的从后寒凉响起,叫人闻之生怯,所有气焰一时全消。
“沈小姐好奇,那不如一同加入进去玩乐?”
沈君茹被蓦地点名,身凛回头,就见萧钦不知何时现身湖岸,他一身单薄金丝龙纹黑袍,玉冠清隽,却因眉目生凉意,整个人显得威厉,不易近人。
众人反应过来,匆慌跪地行礼,而萧钦昂首,黑靴踏冰,一手背于身后,姿态端矜地步步稳沉而来。
越来越近,沈君茹下意识将头垂低,甚至紧张忘记回话。
而萧钦主动向她靠近,相距咫尺时,他将手落在她肩上,罕见待人温善,并且亲自将人扶起。
因这短暂接触,沈君茹只觉不寒而栗,周围人同样大气不敢出。
“沈小姐,你既有心参与,寡人自当成全,去吧。”
话音落,有宫人识眼色,立刻上前递来木棍,沈君茹迟疑不敢接手,方才没有萧钦在,她自然无惧,可眼下,她实在不敢再张扬放肆。
“陛下,臣女……”
她没说完便被阻。
萧钦丝毫不怜香惜玉,当下言简意赅,直下命令,语调温青不疾,但足够给人以慑意。
“寡人的话,你是听不懂吗?去!”最后一字,他咬得极其短促。
这一声,吓得沈君茹差点原地跪下。
谢沉舟硬着头皮,及时上前把人拉走,沈君茹别无他法,只好颤手接过宫婢递来的棍子,被迫加入进,她以为的‘捉鱼’行列。
可奇怪的是,她懵懵瞪瞪跟着旁边人一同胡乱敲击冰面,并不觉得自己动作做错,可谢沉舟却一个劲地偷偷给她使眼色,还不时的,摇头暗示。
什么意思,不能敲?
她没明白,再次落下棍棒,可这回却不同寻常,刚刚准备收棍,湖面下方猛地钻冒出一道‘鬼影’,沈君茹眸子一缩,吓得当即大叫出来,棍子也紧跟脱手,动静之大,惊得在场所有人都汇神侧目。
“有鬼,湖面下面有鬼!”
见沈君茹如此,离她最近的谢沉舟等人却丝毫没有惊惧异样反应,好似早有心理准备,当下,他们面上唯一外露的情绪,便是无能为力的颓然。
女眷们大多都被吓到,不敢靠近,但周妩便是其中那部分少数人,她与几个同样胆大的姐妹同行继续向前,果然看到沈君茹指向的那道‘影’,只是那不是什么鬼影,而是人影。
因其面容被黑发缠裹,五官遮藏在后,才给人以可怖观感,形同‘鬼影’。
可人怎么会在水下?
看着远近冰面上几处被凿穿的水洞,还有人人执手的木棍,周妩顿时心生猜想,同时,寒意瞬间凛上心头。
这根本不是什么追鱼之乐,而是正施酷刑,那水下的,便是受刑的犯人。
如此残酷的折磨手法,出自新王之手,叫人心觉骇然,所以水下之人便是他想报复的下一个目标?
会是谁呢……
这时,萧钦开口,给在场所有人解疑,“都愣着干什么?你们再不动,常恕可真要在水下憋死,这片湖面广,寡人好心多给他凿开几个洞口,奈何此人实在蠢笨,竟一个也找不出来,听说他素来擅水,平日最爱带美人一同水下玩乐,憋气持久,寡人未曾见过实在好奇,今日便与众卿同乐一番,看看新鲜。”
萧钦玩笑的口吻,甚至面容上还带着轻松的笑意,他唇齿一张一合,随意决定的是一个人的生死。
所有新到场的女客,闻言原地懵僵怔然,多是不敢置信自己身临的竟是虐杀现场。
周妩早有心里准备,可在场亲临依旧觉得脚底生寒,不是因鞋底之下正踩着冰面,而是觉得,她好像正踩着别人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