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妩回府后一直郁郁不乐,因心头离愁未消,她没什么胃口,于是晚膳未吃几口。
秦云敷在旁看着,心忧地用公箸帮她夹了青菜,周妩摇头婉拒,实在吃不下去。
见此状,周敬忽的冷哼一声,寻机发作起来,他将竹箸用力往桌上一摔,不避下人还在,直接忿忿言:不必管她,自己招的祸,谁能管得了?
周妩噤声,显然,父亲是将沈牧现身宴席的不悦迁怒在她身上,她没有出声反驳,这件事说到底,的确源祸在她。
周崇礼见小妹默默将头垂低,一副鸵鸟缩避的样子,叹了口气,到底不忍心地帮着劝说两句:父亲,阿妩年纪还小,犯错在所难免,其实今日之事……
他话未说完,周敬已叱声打断。
够了,什么年纪还小,过完及笄礼就算个大人,还当自己是七八岁的顽童可随意任性?周敬怒时,面容很显凶戾,眸中的威慑意味更是沉浓。
他瞪视周妩,不争气得说:“今日这局面,要是我,我也走!”他替容与恼。
这话一出,原本一直闷不做声的周妩忽的颤起肩膀,紧接着,低低哭腔短促又克忍不住地向外溢出。
一时间,桌上众人面面相觑。
阿妩虽娇弱,却是个隐忍性格,像眼下这般情绪外显大哭的次数实际很少。
周敬愣了瞬,嘴巴抿了又抿,最后板着脸生硬道:为父不够就说了你几句,怎还至于
哭上了,这么多下人看着,不嫌丢人?
周妩当然不是被他吓哭的,而是听爹爹提及容与哥哥,她心头忍不住翻涌离愁,憋闷难受。她没想到,两人才分开几个时辰,她便如此煎熬地想他。
越想,眼泪就越汹涌,她用手擦抹也根本止不住,最后干脆不管顾地双臂合叠垫在桌上,闷头埋住脑袋,啜泣不止。
周敬想劝,不知该说什么,最后欲言又止半响,起身言道:“跟我来书房。”
掩门合闭,周敬坐在一把太师椅上,语重心长地与周妩谈心谈了一个多时辰,所说的无非还是那些话,京中是非地,下嫁寒门是扶贫,高攀爵府更易陷暗斗明争,虽有父兄撑腰,但远不如远嫁京外,上山寻个安逸闲乐。
这些话,周妩认同,只是父亲前前后后说过太多次,相似的话她听得耳朵起茧,当即直想打哈欠可又强忍着不敢,最后用力生生掐着自己指肚,这才勉强撑了过来。
她站得腿疼腰酸,心里那些离愁别绪也在不知不觉间消散了很多。
又过了两刻钟,周敬说得也觉口干了,他咳了声,最后作警告,叫她今后勿要与沈牧再有来往,周妩这回倒是乖觉地用力点头,就算不被提醒,她今后也定会对他避而远之。
行了,眼睛红的跟兔子似的,回去叫霜露给你找冰块来敷一敷,最爱漂亮的一个人,若明日顶着双青黑眼底,可别来怪你爹。
临走还要被挖苦,周妩努努嘴,哼道:“知道了。”
骤然与容与哥哥分开,周妩原本以为第一夜会漫长无眠,却不想一沾枕便觉困意袭涌,她想,大概是父亲的那一番唠叨使然。
她一觉睡得很饱,第二日醒来时精神颇足,只是昨晚到底哭过,眼睛睁开时微觉酸涩。
吃过早膳,冯素素来府上寻她。
两人几日未见,冯素素面色已肉眼可见的红润光泽起来,可见断了之前的那狗屁道医开的药方,换作食用嫂嫂专门研究的妇科疗养方,显效明显。
冯素素说明来意,语气颇急,细辨,还掩着些羞窘意味。“阿妩,你今日有没有空,可否陪我去中央街一趟?”
周妩觉得奇怪,问道:“去中央街做什么?”
冯素素解释:“今日屹王殿下正式携部将进城受封赏,中央大街此刻正
环簇热闹,梁岩他先前跟随屹王殿下战绩有功,故而今日也在受封之列,他昨日告知我说,此番圣上特允,将领之妻亦可同享荣耀,待他们驾马经过主街时,我们身为命妇也可上马与郎君共乘一段,以彰皇恩沐浴,殊荣比肩。
骤然得知屹王回京的消息,周妩瞬间清醒许多。她没注意素素后面所说的封赏细节,只凝神喃喃低语,屹王他,竟这么快就回京了。
这和前世轨迹并不一样。
在前世,屹王萧钦分明是在圣上寿宴前一夜才匆忙赶回,而且进城时,更没有如此行事高调。冯素素看周妩想事情出神,稍提醒:“阿妩,怎么了?”
没什么。”周妩敛神,敷衍过去,就是诧异,屹王殿下在随州这么快就完成了差事,实在效率极高。
素素不觉有疑,点头应回:“随州不过流窜着些前朝余孽,屹王殿下的军队击破辽军都能得大胜,区区几个教会徒众又有何值得大费周折,其实,屹王率领大部队,昨日便已抵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