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姐?”
助理小陆此时正好推着堆得如山高的行李车回来。
打眼瞧见她状态不对,又立刻关心询问道:“怎么了?是不舒服吗?饿了还是……”
口袋里为她低血糖专门准备的罐装糖还没掏出来。
薛蔷却竟霍地站起。
扔下一句“你先回去”,便顾不上其他,一路小跑离开了机场。
在的士车的后座,她翻出通讯录底端那个久未联系的号码,一遍又一遍地拨出电话。
然而一遍又一遍,话筒里亦只有冷冰冰的提示音,告知她“
号码暂时无法接通”。
她心急如焚,以最快速度赶到医院。
但却也不过像是无头苍蝇般乱转。
或许是口罩墨镜的习惯性伪装,让她看起来“来者不善”——哪怕拉了一个又一个的护士问“那个新闻里高楼救人的男人现在在哪里、住哪个病房”,对方也只当她是过来抢新闻的记者,一个个缄口不答。
她解释也解释得磕磕巴巴,回答不出两人的关系。
末了,被逼急了,只能干脆红着眼圈破罐子破摔。
“我……”
她说:“我是他的……我是他妈妈,新闻里救人那个是我儿子。”
“骗人也编个高级点的借口吧!”
那看起来资历颇老的护士听罢,却忍不住直接开口嗤她:“先别说人家二十几岁,哪有一个你这么年轻的妈,要你是直系亲属,他做手术的时候你人在那?”
“……”
“像他这种程度的伤,做手术是要直系亲属签字的,怎么,你这个妈还要从新闻上才知道消息?现捡的儿子啊!我跟你说最近我们医院像你这种浑水摸鱼的记者不要太多,你要是还有点良心想人家好,就不要来打扰我们的工作!”
想来薛蔷打小亦是个骄横的。
哪怕嫁了两回,后来又硬着头皮在影视圈摸爬滚打“圆梦”,但活了四十几年,似乎总有人在前面为她保驾护航。哪里被人这么劈头盖脸骂过。
以至于一番话下来,竟被骂得傻站在原地,成了住院部天然的一处“风景”。
过路的人对她指指点点,间或有人似乎认出她——听到快门声,她吓得急忙拉高口罩和衣领,低着头往电梯口走。
“阿姨。”
然而这时,却有一把稚嫩的童声从身后响起。
随即,一只小手便牵住了她雪白风衣的衣角。
她怔怔回过头。
视线落低,瞧着眼前这个穿着病号服、瘦弱得仿佛风一吹就要倒的小男孩。
他如黑宝石般的一双眼,亦一眨不眨地认真盯着她。
“我认识你。”
小男孩说:“我看过你的电视——”
她急忙蹲下身来捂住男孩的嘴。
“我、唔……唔,”男孩却又挣扎着掰开她的手,似乎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说,“我、我还知道……”
他突然神神秘秘地凑到她耳边:“我知道你是小解哥哥的妈妈,我们一起看过你的电视剧。”
她长得可真漂亮啊。
黑黑的眉毛,漂亮的大眼睛,鼻子嘴巴都好看得挑不出来一点错,简直就像童话故事里的公主那样。虽然不再年轻,可是老了也美,年轻的时候更加是个大美人——习惯性学着大人一样对电视剧人物品头论足的小远彼时说。
而小解哥哥听着他的描述,却突然沉默了很久。
表情里是他看不懂的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