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给她擦着眼泪。
嘴里却仍咕咕哝哝念叨着:“真是笨,跟了我这么多年,阿玉,你怎么还会被这种假话吓到——那可是我们的女儿——怎么能到别人家里去受苦,我只是骗他的,你怎么也被吓到了……女儿很快就回来了,你别哭了,乖。”
他明知道她是为迟雪可预见的被利用的命运而哭。
偏偏却还故意的,用她最害怕的结果来安慰她。
“那群警察做梦都想抓到我呢,”陈之华说,“就算为了抓到我,也会把女儿送回来的,等着吧……迟雪,我太了解我们的女儿了,她会回来的。”
她不仅会回来。
而且还会在一次,身临其境地体验一次他如何带着家人从最危险的地方金蝉脱壳。
到那时候。
有媒体的掩护,有一群叶家人做人质。
在那种场合下,一群警察又敢奈他何?
那个自作聪明的叶家小子,也该尝尝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滋味了。
而且——
到那时候。
陈之华微笑着,又若有所思地,轻抚黄玉落泪的面庞。
“阿玉,我们做父母的,我想,还是得要吸取教训……我们得彻底打断她的腿才行。”
陈之华说:“关在笼子里的鸟根本不需要翅膀,也不需要做梦的权利。”
话落。
黄玉却忽然开始干呕起来。
才刚刚吃下去的午餐,此时又原模原样地吐到了碟子里。
陈之华冷眼看着她的狼狈。
半晌,表情里却带上莫名的阴狠。
“阿玉,到底什么时候,我们的女儿才能像你一样学乖呢?死了一个梁振还不够——”
他的手又一次轻抚着她的脖颈。
任她咳嗽不止。
嘴里却喃喃着:“难道,还要在陪上一个你吗?”
而几乎与此同时。
在风平浪静、基本确定安全的一周过去后。
解凛最终还是决定带着迟雪去和老迟见面。
尽管他心里已有预期,看到这个状态的迟雪,老迟也许会大受打击,也许会为此而崩溃。
但是,却也终究做不到抱持着“等到她好在见面”的念头,去自以为是地为这对父女考虑——他害怕自己的一念之差,会让这对父女失去最后团聚的时光。害怕等到迟雪清醒后,也永远会因此而后悔:
毕竟他很清楚。
医生和老迟心里也如明镜。
五年来,始终找不到匹配的□□,老
迟剩下的日子已不多了。
然而。
当他带着裹得严严实实的迟雪推开老迟的病房门,屏退众人,最后轻轻拉下迟雪脸上的口罩。
当他引导着迟雪坐下,把她畏缩颤抖的手交到老迟苍老而皱纹遍布的手里。
与他想象中完全相反。
老迟当然一眼就看到了女儿的异常、看出了她的陌生和畏惧——然而,老人家没有痛哭或是质问,甚至没有表现出任何震惊的情绪,只是在许久的怔愣过后,平静地看着眼前失而复得的掌上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