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马上就要送元竹回家,因此韶言这会儿对他十分纵容。
远处的树林里传来猛禽低沉的吼声。韶言眉头紧蹙,偏过头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那叫声越发清晰,却突然停在某处不再向前。
“咕——咕——咕——咕—咕—”
叫声三长两短,是马蹄糕回来的信号。它是三只猫头鹰里最聪明的一个,如此这般一定有它的道理。
韶言柔声安抚元竹,让他自己先玩着,拿“去瞧一眼师兄”的借口飞快离去。
他顺着叫声方传来的方向寻找,马蹄糕似意识到韶言正逐步靠近,拍着翅膀往这边迎接他。韶言绕过柳树,有些惊讶地发现曾暮寒也在。
“师兄也听见了?”
曾暮寒点头,眉头微蹙:“让马蹄糕送信……难道师父又遇见了麻烦?”
“这一个来回才几天?想必师父现在离不咸山近的很,兴许就在山里。不咸山是师父的地盘,能有什么麻烦。”韶言宽慰道。
曾暮寒点点头,没有回应韶言。听到风声,他抬头看向空中那抹黄云:“来了。”
黄云掠过曾暮寒,收起尖锐的利爪,轻轻站在韶言肩膀上。
曾暮寒解下马蹄糕右脚绑着的包袱,它却还是停在韶言身上没有离去的意思,紧接着伸出翅膀拍了拍少年的脸颊,“咕咕”叫了两声。
那包袱也就巴掌大,估计是霍且非又送回来什么物件。曾暮寒将包袱拆开,
没有发现报平安的字条或书信,红布里只包着一块刻字镶金边的木牌。
木牌中间是一个篆刻的『韶』字,曾暮寒和韶言脑子转了一小会儿才认出这个字来,但围着『韶』字的四道碧纹却是清楚。
看这令牌的材质,想来不是真货也得是高仿。
韶言伸手抚摸令牌正中间的那个字,一下子就明白了霍且非的用意。
六大世家往来之间都是依托官路,韶氏虽然只是庶族,但架不住地盘大,所以也有拥有官路的管理权。
既是由世家和韶氏共同出钱修建的路,那自然不是谁都能走的。
韶氏的令牌可保从辽东到穗城一路畅通无阻,若是外族想要这小小木牌,那可是要花大价钱租用!
韶言之前几乎夜不能寐,得了空闲时间就思考送元竹回家的路线,以及一路上遇见土匪山贼或妖物的突发情况,愁得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如今一看还真是瞎忙活,早知道走官路哪还用那么担心。
师父当真是料事如神,韶言心里感叹道,他掐指一算就能知道我此时的困境。
“你准备怎么办?”曾暮寒问他。
韶言将令牌揣进袖子里,抬头望天:今天阳光明媚,万里无云,是个宜出行的好日子。
“我去收拾东西。”他晃了晃袖子,“既如此,怕是耽误不得了。”
他师兄无奈的笑笑,把韶言摁在原地:“我去收拾吧,一会儿你来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落下。
你现在还是去看看那小公子,我有点担心……”
曾暮寒的担心不无道理。若说韶言先前还心存侥幸,觉得师兄大惊小怪:就这一会儿能惹出什么乱子来。
但等他看到元竹的“杰作”之后,他不得不在心里感叹师兄考虑周到。
我记得我应该给他留了一把药锄啊,韶言开始怀疑人生,他是怎么弄得衣服手上全是泥的。
小公子蹲在地上低头忙活,豆大的汗粒从额上冒出,他用脏兮兮的衣袖胡乱抹了一把,把衣袖上的污泥在剥壳荔枝似的脸蛋上抹开,这么一看又像是只小花猫了。
小花猫擦完脸,一抬头看见韶言。站起身来向韶言使劲挥舞着手里拔下来的一小捧杂草,大喊:“海棠哥哥!”
那架势,仿佛是在骄傲地告诉韶言:你看我多能干。
除却他把自己搞得脏兮兮这点之外,那确实是该夸一夸的。韶言于是点点头,打算凑近给元竹擦擦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