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黎孤拿过来这几本都是讲才子佳人的,《请君改正归邪》还得仔细找找。黎孤嚷嚷他有一本精修无删减版,得找那个。
他让韶言等他一会儿,然后急匆匆出去了。
韶言微笑点头。
黎孤的脚步声彻底消失,韶言脸上的笑意也荡然无存。他再也忍不住了,喉头一阵痒意,韶言干呕几下,猛地咳嗽起来。
肺部抽疼,韶言猛咳半天,不知把什么吐在被子上。
纵使他一直努力压咳嗽声,但黎孤还是听见了。待黎孤一脚踹开房门,只见韶言半倚在床头,眼里尽是红血丝,衣襟带着一抹血。
韶言知道黎孤进来,就指着被子道:“又给你添麻烦了。”
黎孤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去,不禁倒吸一口气。
那黑麻麻的一团远看是一滩血
,但仔细瞧去,那黑血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韶言离得那么近,不可能不知道那是什么,却还要将它当做普通的血处理。
黎孤皱起眉头,将视线转移到韶言身上。
他还在笑,只是低着头。
看着韶言这副模样,黎孤心里突然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他一言不发,隐去声息上前,在约莫离床头三步左右的地方停下。韶言还是低着头,黎孤沉默片刻,伸出五指在韶言面前晃了晃。
韶言没有反应。
“伪君子,你……”黎孤不敢置信,他再说不出什么多余的话来。韶言听见他喊自己,这才抬起头:“我以为你已经走了,你是何时走过来的?”
他察觉出黎孤的惊诧,淡然一笑:“不必吃惊。我现在不仅双眼全盲,耳朵也不大灵光了。你不要再同我浪费精力,我已是油尽灯枯,大限将至。”
“你这又说的是什么话?秦惟时还没说救不得你,怎么你自己反倒不想活了!”
黎孤一跃而起,若不是韶言还重病卧床,他已经将他拽起来痛打一顿了。
这一肚子气没处撒,黎孤猛踹一脚床板,韶言晃了一下。黎孤也不理会,在地上来回踱步。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先前成天念叨什么!什么留给程三的剑谱,还没来得及还给君二的棋谱……我告诉你,这些东西,除非你自己一件件还回去。否则我非但不帮你,我还要把你的那些破烂都烧了。
你就等着死了之后,还要做别人口中那不守信用的小人吧!”
他越说越气,又想起些什么,凑近韶言。
“你现在是不是盼着早死呢?盼着和你师侄卫臹还有元小傻子在那头团聚?”
见韶言不语,黎孤便认定他心中所想。他心下愈发焦躁,动作也跟着不受控制起来。用手指一下一下戳着韶言的额头。
“就——凭——你!那二位生前,都算是一等一的玉洁冰清,死了也要跟着菩萨走的。至于你——”他戳着韶言眉心,几乎是要戳出一个洞来。
贴近韶言耳边,黎孤低声道:“你就是一个伪君子,一个卑鄙小人,一个下三滥的坏种!你!你!你!”
“你这般该堕入无间地狱受刀山火海之刑的渣滓,也配同他们一起?你也配!”
那手指头也跟针似的往韶言额上戳。嘴里吐出来的话也像针,一下一下往韶言的心上扎,把他扎成个刺猬。
韶言动了动嘴唇,却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他转过头面向黎孤,摇头苦笑:
“你呀,连我最后的这点儿心愿都要毁了吗?你明明比谁都清楚,我已是没有救的。你为什么就不愿就不愿放手呢?”
他一心求死。
黎孤咬牙从舌尖吐出几声意味不明的冷笑,夺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