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羽留在寝宫内的人形不自觉抬起手摸了摸眉心。
那里曾是天欲雪镶嵌过的地方,他一下子拔高了薛羽的认知,像漆黑海面上漂浮的灯塔,指引他如何向前。
可现在两条路摆在他面前,他却不知如何做选。
如果保持现状,那么魔族依旧会被压迫,灵气不灭,薛羽穿越前的时代将不会到来,在某个决定命运的奇点处,他,并着他所存在的那个时代,将会在这个时空中永远湮灭。
如果破坏容器,魔族承受不住浊气爆体而亡,进入末法时代,千万年后将会有薛羽出生,接着穿越而来破坏容器,完成这个循环。
那么薛羽关于前世那些日渐模糊的记忆,到底是因为那是一段被捏造的过往,还是因为属于他的时代与他本人即将湮灭的前兆?
原来穿越时空所带来的并不仅是祖父悖论,还有经典的电车难题。
只不过握着操纵杆的是他,站在其中一条轨道上的也是他。
两段轨道上站着数量相差无几、又同样无辜的生灵,火车轰隆隆驶来,他要将扳手往哪里扳?
——又或者,他可以赌,赌时间并不是一条永远奔腾向前的河流。
它在某块顽石前分了岔,而薛羽其实是来自于某条支流般的平行时空。
赌薛羽此行不是溯游而上,而只是从一条河,跳进了另一条河里。
什么新时代,什么完美循环,不就只是薛羽根据太涂滩的看法做出的猜测吗?
那么他敢赌吗?
薛羽下意识朝魔心狱看去,只见他娘依旧没有想说些什么的意思,只是支着脑袋看向窗外。
没什么装饰花纹的窗棂中框着如夜色般浓黑的石顶。
魔心狱的神情很平淡,好像在看压住他们的这片地壳,又好像目光依然穿过石层,看到了无穷远外蔚蓝天幕。
“我不会下雨。”魔心狱很冷酷地说,半点没有哄孩子的自觉。
“但以后有机会,你们一定会见到。”她这么说道。
-
魔心狱抱着雪豹回到房间时,看见的便是薛羽托着下巴坐在桌边,不知在想什么。
远远看去便是一副美少年の忧郁。
他娘嬉笑着去捏他的脸:“不开心了?”
薛羽圆溜溜的眼睛转到魔心狱身上:“你有什么计划。”
“什么什么计划。”魔心狱矮身坐下,随意道。
“你那么笃定魔族能重回地上,难道不是因为你已经计划好要破坏这次双限祭典了吗?”
“哎呀,真不愧是我儿!”魔心狱还没抽回的手又捏了捏他。
“你别糊弄我!”
他顿了顿,又道:“太涂滩千年前的修为就离飞升只差临门一脚,你就算有计划,到时又怎么打败他?”
魔心狱眨眼:“太涂滩是谁?”
“就是你们那个‘尊上’!”
“哦——”魔心狱拉长声音道,“你知道的还挺多。”
薛羽忍无可忍:“亲妈!”
“我又不需和他打。”魔心狱懒洋洋道,“封印一事本就难上加难,如今大限临头,那封印就更加岌岌可危,只要稍出差池便破了。到时又去哪找另外十个人族老头儿来做个封印?”
薛羽根本没想到魔心狱一直以来打得是这个主意,震惊道:“你不会不知道这里浊气有多少,如果没有封印压制,这点魔族肯定统统爆体而亡渣都不剩吧?”
魔心狱:“……嗯?”
“你不是已经看过卷帙所的皮卷了……”薛羽顿了顿,狐疑道,“难道说你看的时候那五卷便已经没有了?”
“你这么一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