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姜星火这个变数也是一样的道理。
只要朱棣不说把拜为国师的姜星火放到哪一边,那么任何一方的谋划,也同样都会弄巧成拙。
朱棣亲手草诏完毕,把关于查询南京与北京的人口、赋税、物产、商贸、读书人的数量以及童生、秀才、举人等信息的任务,都交给了夏原吉,令其核定相关乘数。
朱棣把诏书递给了道衍,看向道衍说道。
“兹事体大,涉及到立储一事,除了夏尚书可以知晓,其他人不得知晓。”
朱棣相信,道衍跟随自己这么多年都没犯过什么错误,这点分寸还是有的,他也只是习惯性地随口嘱咐一句。
“当然。”
道衍古井无波的神情中,流露出了一丝莫名的意味。
“朕的考量就不赘述了,大师想必清楚的紧,储君的定夺便是如大师所献之策,让老大和老二,分开到南京和北京去,为期可以设置固定年份,最后根据制定出的乘数规则,来考察他们各方面的成绩,最终确定储君的位置。”
“无论谁当储君,另一个都要去膏腴之地封王,且对着祖宗宗庙歃血发誓,未来的大明皇帝不得以任何理由、任何方法加害。”
道衍点点头,这个办法,颇为公平。
事实上,正是因为眼下这个特殊的时代,特殊的人物,才会有储君之争,若是放到承平时节,立嫡立长根本没有任何争议。
只是眼下朱高煦得到了朱棣基本盘——靖难勋贵集团的鼎力支持,再加上朱高炽身体不好又跟文官集团走得近被朱棣所不喜,所以才有了储君之争这回事。
关于如何处理两个儿子争储的解决办法确定了下来后,朱棣的神情,也同样放松了不少。
两人相对而坐,算是结束了君臣奏对,切换到了朋友闲聊的模式。
“其实朕心里也清楚,之所以有今日争端,无非便是朕自己因为这种种牵扯,拿不定主意,定不下储君。”
“可是大师,你应该明白朕的苦衷。”
朱棣的神情,满是无奈。
唯有此时,朱棣才不像一个铁血帝王,而是一个操心儿子的老父亲。
“老二虽然性格莽撞暴躁,但是在靖难之役期间,确实立下过汗马功劳,尤其是藁城、夹河两场鏖兵,若不是老二奋不顾身激励士气,我军重骑明明精疲力竭到汗透重甲,仍然随其冲阵不休,恐怕朕早就战败了。”
朱棣顿了顿道:“当然,老二最大缺点便是不通政务,次一点的缺点便是鲜少听得进去人劝,从小便是混世魔王一般。姜星火能管住他,真是所谓一物降一物,连朕都想不到。”
“时也命也。”
道衍停下手中的佛珠,意有所指地说道。
“这未尝不是二皇子的造化。”
“至于老大。”朱棣摇了摇头,“朕既觉得亏欠他,明白他的那份谨慎和辛劳,可同样又不喜他与文官走的太近,不喜也倒罢了,最令朕担心的。则是老大的身体啊!”
“朕怕立老大为储君,到时候,便发生朕的大哥那般的事情,朕可就真的要走上太祖高皇帝的老路了。”
朱棣所言,字字皆是真心实意,这是帝王难得的真情流露,道衍一时也有些动容。
道衍轻叹一声:“陛下是觉得,这一切跟洪武旧事都太像了,甚至像到未来如果陛下立大皇子为储君,因为身体的缘故有个变故,陛下如果要为未来的太孙铺路,靖难之事就得重演。”
朱棣默然片刻,最终点头。
这就是朱棣的担心所在,如果朱高炽身体健康,那么其实争储是争不起来的。
可朱高炽年纪轻轻便时常头晕恶心,身体虚弱无力,有的时候若是睡眠不足又焦虑,还会晕倒。
这些信息,根本瞒不过朱棣。
“太孙。”
朱棣陷入了沉思。
老大还有一个优势,那便是跟老二比,老大是有子嗣的,而且朱瞻基打小聪明伶俐,很得朱棣和徐皇后夫妇喜欢。
因此,朱棣的脑海中也不是没有过,如果立老大为储君,那么就立朱瞻基为太孙的想法。
这便是同样走的他爹朱元璋的路子,朱元璋就是在太子朱标病逝后立朱允炆为太孙,而不是从诸藩王中挑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