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真人,又是如何坐大的?”
姜星火没有直接回答朱棣的问题,反而微微抬起下巴,示意朱棣回头看看身后的密室。
朱棣瞟了一眼。
姜星火问道:“是从何时在这里听课的?”
朱棣也不尴尬,干脆答道:“削藩。”
“那你应该明白,大明如果没有改变,文武势力会走向怎样的失衡。”
“上层的武臣勋贵自不必多说,公侯伯再不济,也能在五军都督府混个差事,可中层的边军卫所军官呢?底层的卫所士兵呢?”
也不需朱棣设想,姜星火直接给出了答案。
“底层卫所士兵,世代务农,战力全无,早已成了边军卫所各级军官的佃农。”
“边军卫所军官,则是削减兵员吃空饷以谋财,蓄养精锐家丁作为战兵主力以固权。”
朱棣面色凝重,阴沉地仿佛要滴出水来。
姜星火继续说道:“所谓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面对文官主政的朝堂,为了不断获取源源不绝的战功、饷银,边军大将,必然走上养寇自重的道路。”
“女真人,其实一开始就是辽东军镇大将所豢养一条狗,用来帮助辽东军镇对抗朝鲜人,乃至于日本人。”
“这就像是仆人豢养着一条恶犬,可惜最后玩脱了,恶犬吃饱了肉,开始反咬仆人一口,仆人招架不住,只得向主人求救,主人为了不让恶犬咬到自己虚弱臃肿的腹心,不得已勒紧裤带给仆人送钱指望他保护自己,可惜最后,拿了这么多钱的仆人反而成了恶犬的奴隶,带着恶犬进门,咬死了主人。”
朱棣闻言眉头紧皱,却还保持着理智,并未因此而失态。
毕竟,姜星火口中未来大明边军的情况,跟朱棣现在了解到卫所兵的情况,其实是有关联的。
靖难之役的时候,朱棣就明显意识到,经过了两代人,卫所兵就有些不够好用了。
“可即便如此,还是有些解释不通,朝廷便不管吗?”
朱棣虽然信任姜星火的话语,但他依旧怀疑,其中或许存在着别的隐情。
姜星火笑了笑,说道:“很简单,边军军镇大将,同样是朝中派系大佬的门下,而这些士绅集团的代言人,他们就是边军卫所养寇自重的幕后元凶。”
“还记得我刚才提到过的张居正吗?”
“吾非相,乃摄也!”朱棣从牙缝里挤出来了一句冰冷的话语。
“莫非,就是这个张居正开的头?”
若不是这是未来数百年后出生的人,姜星火大概率也不会告诉他具体信息,朱棣恨不得直接把所有符合条件的张居正疑似先祖都给宰了。
毕竟对于朱棣来说,未来的一个大臣,能力如何不重要,哪怕这个人颁布了考成法。
重要的是,这人狂到了说自己不是宰相,是摄政王?
谁给伱的勇气?
问过朕手里的刀了吗?
大明这江山,姓朱还是姓张?
姜星火淡淡道:“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