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很容易理解的,下大雨导致长江水位暴涨,支流缺乏疏浚,使得洪灾泛滥,淹没农田;也同样会导致太湖和江南众多水泽范围的扩大和溢出,遭殃的还是周围的农田。
姜星火笑道:“恐怕不是做不好,而是不想做吧。”
朱棣不漏痕迹地用余光瞥了姜星火一眼,刚才的愤怒都是装出来的,就等姜星火这句话呢。
朱棣的用人原则一贯如此,好用就往死里用。
前几天国师祈雨成功,舆论瞬间翻转,狠狠地打了朝臣一次脸,当时还有人拿北宋国师林灵素的祈雨事例来说酸话,结果第二日,《邸报》上又公布了热气球和碘化银的原理,可谓是双重打脸。
朱棣非常爽,身心从未有过的愉悦和舒畅。
自从靖难起兵以来,被文官们骂了五年了,终于有一天,他能还嘴了。
而这一次,他不仅要还嘴,还要光明正大地杀人。
朱棣会意问道:“此言何解?”
姜星火扭过头来,干脆说道:“民乱这种事情,若是云贵那种地势复杂且多土官土人的地方会发生我信,可江南腹心之地,哪有那么容易就生了民乱?”
“江南可不是什么造反的好地方周围连个像样的山脉都没有,地势一马平川,难道要靠着河网和湖泽作乱吗?”
“再进一步说,官府,或者说士绅,在江南的力量可谓是根深蒂固,从人口到土地、文教,都有着绝对的掌控力,士绅没有被大规模波及,怎么短短几天时间,下面的百姓就发生民乱了?连几天的存粮都没有吗?”
朱棣对于姜星火的回答很满意,姚广孝早就给他点出了一个思路,一个借着洪灾做大事的机会,没想到机会来的这么突然,民乱可谓是再好不过的由头。闹了民乱,朝廷可就得出兵了。
“国师的意思便是,有人故意引诱下面的百姓闹乱子?他们是想对朕表达不满,还是对变法表达不满?又该如何应对呢?”
姜星火恳切以对:“治水、赈灾、平乱,其实都是一回事。”
“喔?国师不妨细细道来。”朱棣眉梢一挑。
“闹出民乱,原因在于缺乏水利设施的维护和河道的疏浚,所以一有大雨,水田就要遭殃,百姓被鼓动,便会起来闹乱子陛下随便派几个卫过去,百姓是闹不起乱子的,所以问题的根源不是平乱,而是怎么治水,怎么赈灾。”
“先说治水。”
姜星火之前既然已经提醒过朱棣,自然最近也从慧空,或者说姚广孝的渠道,收集到了不少相关情报。
“江南各府,苏州府和松江府处在长江的最下游,而常州府、嘉兴府和湖州府这三府的田土,地势高的多,地势低的少,它们都环绕着太湖。”
“太湖是治水的核心,太湖连绵五百里,接纳杭州、湖州、宣州和歙县等地山脉所流之水,然后注入到淀山的各个湖泊,进入上、中、下三个茆湖中。”
“从灾情最重的松江府来看,太湖延伸到松江府各地的支流,因为各地浦港被泥沙堵塞,各地汇集而来的流水被堵住了,自然上涨流溢,办法就是疏浚吴淞各地的浦港,让壅堵淤塞的洪水流泄出来,流入大海。”
朱棣略微估算了一下,蹙眉道:“朕所了解的,吴地的松江南北长两百多里,东西宽五十多丈,西边连接太湖,东边通到大海恐怕不好疏浚吧?这得是数十万人的工程量。”
“是。”
姜星火坦率道:“确实不好疏浚,而且宋元都试过,到现在还是堵着的。”
“根源就在于松江是江南典型的回潮河流,松江口正对着涌来的潮汐,到处是淤积的泥沙,刚疏浚好马上又堵塞了,而且从无江长桥到下界浦大约有二十多里,虽然稍微疏浚能通过流水,但是很多地方又浅又窄;从下界浦到南仓浦口,大约有一百三十多里,由于潮汐的原因这段河流也已经严重堵塞,河中杂草丛生,甚至变成了陆洲。”
“那怎么解决,国师有办法?”
“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