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梅夏冷哼一声道。
“草民听不懂知府大人在说什么。”樊大郎摇了摇头。
“呵呵,你是聪明人,老夫自然明白你心里的算盘。”
丁梅夏冷笑一声道:“既然如此,你我也不用废话,直奔主题吧。”
丁梅夏说出了一个名字,樊大郎的身躯猛地一震。
“杀了他。”
樊大郎顾不得为何明明素不相识,知府大人却跟那位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他现在考虑的,只有他自己。
樊大郎毫不犹豫道:“今天下午巡抚队伍就要入城了,大街上很难得手,而且即便得手了,我也会死。”
丁梅夏眉眼间的老年斑,似乎都亮了几分。
“那老夫如果告诉你,他不会跟着队伍入城,也不会参加常州府上下组织的洗尘宴,而是会独自行动呢?”
樊大郎惊讶地看向老人。
丁梅夏笑了笑,旋即颤颤巍巍地拄着拐杖,从床底下勾出一个盒子。
“打开看看吧。”
樊大郎轻吸了一口气,打开了盒子。
里面是一把抹去了工匠姓名的军用强弩,脚蹬上弦,五十步内威力巨大,还配了三支贯甲箭。
“知府大人。”
樊大郎抬起头,望向眼前苍老的老人,欲言又止后问了一个蠢问题:“您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呵呵,里面有夹层,你要的,都藏在这里面了。”
丁梅夏说着,再度拿起拐杖,在箱子上敲击了两下,继续道:“你我各取所需,互惠互利。”
打开了夹层,里面是厚厚的一沓金子做的纸,方方正正。
看了这些东西,听完丁梅夏的这番话,樊大郎陷入长久的沉默。
他没有立马答应,也没有拒绝,而是陷入了权衡当中。
一旁,看着这一幕的丁梅夏,却并没有催促他。
“草民遵命。”
最后,在灭门之仇和金纸诱惑下的樊大郎咬牙说道:“请大人放心,我必定会让他有去无回。”
闻言,丁梅夏嘴唇掀了掀,露出一抹诡异笑容,说道:“那就拭目以待。”
“你下去吧。”
“草民告退。”
樊大郎提着箱子躬身行礼,转身离开,临行之际,忽然微不可查地停住脚步,看了书房中挂的“两袖清风”一眼。
那一眼里,有着一抹极浅的恨意和怨毒划过。
丁梅夏垂眸不语,直到樊大郎离去许久,他才慢悠悠地收回视线,继续喝着茶。
屏风后转出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身影。
“此举。”
丁梅夏盯着茶盏中漂浮的茶叶沫,神情显得颇为轻松。
“曹松那边只要放火成功,捕头李虎会带队以抓捕纵火贼的名义当场格杀,粮仓的事情,自然就无从查起了。至于刺杀国师的事情,是国师先灭了樊家满门,樊家余孽舍却积蓄购了一把靖难时期流出来的军用强弩行险复仇,这些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难道说我们保护国师不利?可国师又不是死在常州府衙里,我们常州府上下官员布置好了三班衙役沿街保护,都出去迎接国师给国师接风洗尘,国师自己不在巡抚队伍里单独跑出去出了事,难道也要怪到我们头上吗?”
“道理不在永乐帝那边,没有无缘无故杀了所有官员陪葬的道理,否则官员就真的人人自危了,最大的可能性,不过是永乐帝震怒,把我们都撤职、降职罢了,换个地方接着捞,亦或是致仕回老家,总比被查出来诛族、砍头、流放好得多。”
那黑色身影迟疑片刻,又道:“可是那军弩,如果事后查出,樊大郎跟咱们有牵连,咱们就要面临麻烦了。”
他没有说的是,虽然军用强弩被抹去了一切痕迹,靖难四年期间,军械也确实莫名其妙地丢了不少。
可能用得起军用强弩本身,就是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