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国师门前可是门罗可雀的很呐,来个活人都算是稀客。
在松江府的士绅读书人眼里,血洗了常州府宦场的姜星火,跟瘟神也没什么区别,能尽快送走,就尽快礼送出境,送不走也没人愿意登门拜访。
“叶秀才此番前来求见,所为何事?”
姜星火虽然时间很紧,需要在离开华亭县前往上海县之前,处理完手头堆积的公文,但也没有紧急到没时间跟这位叶秀才说两句话。
更重要的是,姜星火敏锐地感觉到,对面这位黑小伙,似乎并非想要攀附权贵之人,而是确实有事要来求见他。
只不过,当他问出这话后,却发现叶宗行脸上闪烁着犹豫与纠结之色。
“国、国师大人。”
叶宗行磕磕巴巴,除了利落的自我介绍,现在显然有些不知如何回答,大约还是个社恐的年轻人?
半响后他深吸了一口气,方才拱手说道:“在下听闻国师正在征集民夫,欲打通大黄浦?”
“正是如此。”
这件事没什么好保密的,需要的民夫数量太多,上海县肯定满足不了,所以华亭县这边,也要征调一些随着一同北上,这件事姜星火刚才就交代给华亭县令王纪去做了,松江知府那边,是通知他行文给上海知县,提前召集民夫。
“敢问国师,可是打算江浦合流?”
姜星火微微一怔,这还是个懂水利的?
这年头,懂水利专业的人真不多,他身边也就宋礼算一个。
事实上这便是姜星火读书读得少了,在他前世的历史上,正是这位叶宗行叶秀才,同样求见前来治水的钦差大臣夏原吉,提出了同样一套治水方略,也就是利用东江故道,过大黄浦,联结上海浦,然后在白莲泾一带开挖范家浜新水道,与吴淞江水道在陆家咀交汇注入大海。
只一年,便开通了范家浜,滞留沪浙两地的大量潴水,如万马奔腾,经东江故道-大黄浦-上海浦-范家浜,夺陆家咀到出海口的吴淞江故道直泻大海,遂形成了后来的黄浦江。
此时到了水利专业方面,这位叶秀才口齿清晰了起来,整个人也明显自信了。
他向姜星火陈述了自己的办法。
具体办法是,把上海浦拓宽,使它在闸港处与大黄浦相接,把范家浜这个新水道挖深、延长,成为新的大黄浦下游水道,引大黄浦之水向东北流以前吴淞江是主流河道,黄浦是支流,而这般操作下来,“江浦合流”后,黄浦成了主流河道,而吴淞江成了黄浦的支流。
“差不多的办法,但眼下事急从权,便要做的粗糙些。”
姜星火既不认识此人,便存了戒备的心思,防人之心不可无,谁知道他有没有可能是本地士绅或是白莲教派过来打探消息,继而搞破坏的?所以具体计划自然不可能向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秀才透露。
“可五天是挖不完大黄浦的。”
叶宗行诚恳说道:“莫说是拓宽上海浦,以及挖深和延长范家浜,光是把淤塞的大黄浦挖开,都不是五天能做到的事情。”
实际上,在所有人眼里,姜星火的命令,简直都是天方夜谭一般。
因为这件事,听起来就着实有点玄乎。
要知道,此时的黄浦江河道与吴淞江河道是不相通的,大黄浦旁边的范家浜便是另一条转弯的河流,而大黄浦作为泖湖或者说泖河的下游,随着暴雨的降临,目前在事实上已经形成了一个规模颇大的堰塞湖。
而所谓泖湖,便是太湖之水流到松江府后,在地势低洼地区逐渐天然形成的湖泊,而泖湖之水东南趋古浦塘、斜塘,东则散趋走马塘、面杖港、陆家曲诸支渠,经过詹家汇,至横潦泾,最终达于大黄浦,堆积在了这里,形成了另一处湖泊。
太湖与泖湖与大黄浦,从地图上看,就是“O——0——0”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