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动声色间,二皇子朱高煦和平江伯陈瑄,这俩刚刚跟姜星火配合了一场的将领,就都要被调离到北边了。
“看来军权,还是四哥的逆鳞啊,别说是国师姜星火了,就算是他亲儿子这般功勋卓著的无双战将,带几千人都放的有些不情不愿,还好我第一个献还了三护卫,若是不干涉到军权,四哥倒是个讲保全的。”周王朱橚在心里暗暗说道。
“今日却是啰嗦了。”
朱棣忽地笑出了声来,他伸出右手拍了拍周王朱橚的肩膀,说道:“不过此事倒也不急,回头五弟你上个表便是。”
周王朱橚试探性地问道:
“等爹今年的忌日过了?”
“嗯,不过得在授勋定阶之前。”
朱棣微微颔首道:“正好曹国公也要回国,五军都督府上了好几百人的名单,该补授勋的要授勋,将军们按照战功,也得有个说法。国师的提议是对的,爵位有人是荫袭的,职位会不断变化,但将阶这种东西倒是不妨先定下来,军中高低做个标识、下面立功的给个盼头,都是极好的,不就是加一颗星星的事情嘛,这不比抠抠搜搜不给封爵让人心里舒服多了?”
朱棣的手里自然是已经出了名单的,反正他是觉得国师此计甚妙,有了勋章和将阶这两种不花钱的荣誉体系,能给出的赏赐就多了,毕竟有时候他也面临着‘国家名爵不可轻授’的困扰,如此一来,也能免得老兄弟们抱怨。
周王朱橚只是确定一个上表日期,自然不关心朱棣的发勋章计划,见朱棣难得开心倒也不忍心打扰。
朱棣美滋滋地觉得自己又从姜星火那得了个白嫖手下忠心的手段,又定下了把老二踹到北直隶去主持变法顺带出塞打蒙古人的事情,倒也没了什么烦闷。
“好了。”朱棣收敛了笑容,说道,“朕还有些事,改天等你回开封之前,再寻你叙话罢,你自己先祭拜一番。”
“是,随时恭候陛下。”
周王朱橚抱拳应了一声。
他看着朱棣走远,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只要自己对四哥没威胁,这个四哥对他确实是不错,只是,这份不错终究不够真诚呀。
想起父皇当年还没一统天下的时候,那时候他们兄弟几个一起度过的童年,再看看眼前的坟冢和离去的四哥,一时间朱橚竟是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
“无情最是帝王家。”朱橚在心底深深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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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县衙的某处院落里,朱高煦独自一人蹲在地上,正默默地凝视着地上的蚂蚁。
他一边发呆,一边单手机械地上下举着被他拆下来的石凳。
朱高煦身边还摆了兵器架子,看起来像是要练武,不过他根本没有练武的心思,因为他父皇的圣旨已经到了。
“边报虏欲寇边,方春,兵民不得耕种,朕所深虑,命二皇子朱高煦率兵往开平操备,虏至即相机剿除,否则按兵待之,庶边境之人,得以尽力屯田。然虏狡猾,不可易视,万一蹉失则损威,招衅不可不谨。”
所谓的“招衅不可不谨”全是屁话,朱棣哪是怕招来挑衅的人?这圣旨明面上被文臣们修饰的怂得很,实际上翻译过来就是一句话“咱不打没把握的仗,但有机会就得逮住往死里打,别给老子丢人!”
现在已经是初夏时分了,天气渐热,朱高煦在热风中却感觉浑身不那么暖和。
他的眼皮跳得厉害,心中也不安稳。
他想起昨夜睡不着时,翻来覆去胡思乱想了许久,最终确信了一件事——按自己对父皇的了解,父皇肯定对自己产生了猜疑,而且猜疑已经达到了某种迫切的程度,否则父皇不可能这么快就想把自己一脚踹到北直隶去。
朱高煦抬头看了看天空。
天空灰蒙蒙的,白日里不仅没有星星,也没有云彩,甚至连太阳也不见踪影。
朱高煦当然不想离开南直隶,他很清楚,他能争大位的本钱,很大程度上就来自于父皇的喜爱,而人的关系是会随着距离而改变的,如果他长时间不在父皇身边,这种喜爱一定会随着时间而衰减,到时候他就没现在这么大的优势了。
朱高煦暗道:“俺必须得想个办法,这么下去不是个事,或者跟着征安南也好呢?”
朱高煦在脑海中思忖着,他的脑袋越想越疼,心绪更加烦乱,他干脆停止了思考,闭上了眼睛,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过了良久朱高煦睁开眼睛,长吐出一口浊气,拿起了自己的重剑,走进旁边的木桩林子里挥舞了一阵。
他一共有九把不同的配剑,每把剑重量均在六斤到八斤左右,对于寻常人来说非常沉重,但是朱高煦使用起来却很顺畅,甚至可以说得心应手,毕竟他从小习武,身形矫健,力气又大,所以能轻易驾驭各种武器。
这个季节的树叶长出来很多,朱高煦挥舞起来,剑锋斩过树叶,飒飒作响。
等到汗水淋漓,他又把宝剑插入鞘中,返回亭子里喝茶解乏。
这时,旁边传来了脚步声,朱高煦扭头一瞧,只见姜星火朝他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