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在思想、舆论层面,打这次论战,是极有必要的。”
卓敬也缓缓说道:“敌人已经打上了门,就算我们力量还不够强大,可还有给我们壮大的时间吗?敌人不会给的,这世界上也不可能有‘天时地利人和皆在我’方能开战的规矩。”
“同样,打赢这一仗的意义也很大。”
“只要能挫败儒教理学来势汹汹的进攻,那么变法与新学,在天下人心中,就不再是倏忽可灭的风中微烛,而将真正地成为一棵参天巨树!”
说罢这些,卓敬长舒了一口气。
现阶段最主要的事情,莫过于应付眼前这个棘手的难关。
他们需要一个强硬的态度来短暂地统一内部的思想,哪怕是暂时性的。
毕竟他们不仅仅是现在在战斗,而且是要将这场战斗持续地打下去,直至将整个儒教理学都彻底覆灭为止。
所谓的胜利,从来都不可能唾手可得。
但眼下团结一心打赢第一仗,才好继续凝聚士气、壮大队伍,如滚雪球般直至取得最终胜利。
张宇初皱眉沉吟片刻,说道:“那咱们该如何做?”
这个问题问得好啊这也是姜星火一直以来都比较纠结的事情。
按照计划的话,新学应该先稳固根基,然后再慢慢图谋,把理学打落尘埃,取而代之。
可如今孔希路的突然出山,使得新学原本凭借祈雨在京城所积攒的微弱优势荡然无存,反而被迫迎接儒教的挑战。
这样一来,姜星火想要完成这个目标,就不得不提前发动论战,甚至还有很大概率会失败。
但如果失败了,又或者出现失误导致了不必要的意外,那么他们之前积攒下来的一点本钱,恐怕都会毁于一旦,到时候再谈什么变革、推翻旧制,就太迟了。
所以,究竟该怎么办呢?
姜星火深吸了一口气,闭上双眸,脑海里不停地闪过无数念头。
儒教理学实在是太过于强大,它仿佛一个吸附在所有人脑海中的寄生藤一般,不断汲取抽空着每个人心灵里渴望变革的东西,同时又灌输着“三纲五常”的那一套理念来禁锢人性,使得不管是陆九渊的“心学”,还是永嘉、永康学派的“事功之学”,都不成气候。
“所以说,只要有办法击败儒教这一次来势汹汹的声势,那么咱们就有希望赢得胜利。”刚刚回京的宋礼缓缓说道。
姚广孝笑眯眯道:“那不如先拿那位在世孔圣人祭旗吧。”
众人皆是一怔。
姚广孝又补充了一句:“你们看这位在世的孔圣人多厉害,洪武朝时,光靠几篇《论语》便将天下挑战者杀的得人仰马翻,不赢他一局,岂非是读书人之憾?”
“话虽是这么说。但孔希路毕竟是南孔这一代的儒宗”卓敬也是摇了摇头。
放狠话当然容易,但严格地来说,姚广孝、张宇初这种佛道两教的领袖,都是孔希路的手下败将,若是论辩经,天下之人未有能出其右者,委实令人畏服。
看这些人三言两语议论半天也没个说法,朱高煦不禁烦躁了起来。
“看来只有师父才是他的对手了。”
“师父且说怎么做,我们去做便是,叽叽歪歪有个什么劲儿?”
听了朱高煦的话,大家倒也不恼,一是修心养气的功夫都到位,二是也都知道朱高煦的作用不可或缺。
秀才造反,三年不成。
一个合格的团体,既要有提笔杆子的,也要有拿刀把子的,光靠其中任一一方都成不了事,必须要紧密结合在一起。
一直没说话的姜星火心中念头抵定,却是忽然开口说道。
“这一次,不妨就用最激进的方式,来反击儒教理学的进攻。”
“哦?”
宋礼颇为诧异地看了一眼姜星火,问道:“意思是?”
姜星火平静道:“变法革新,历朝历代都有不断尝试的例子,但这个革新的过程往往伴随着血与火,但大多数变法最终都化为泡影,消散在历史的烟云里。”
“究其根本,便是思想层面的变革没有跟上,那么问题来了,怎么进行有计划有步骤的思想变革?这绝非大而化之的一句话可以概括。”
说到这里,姜星火顿了顿,抬眸环视了一圈在场的众人,最终落在姚广孝身上:“这一次,我们得做些不一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