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阿八迷惑地看着桌子上的黄历,黄历上写着“今日宜出行、祭祀”,但他明明记得出门前婆娘告诉他的不是这个,好像是什么。忌出行来着?
曹阿八定睛一看,才发现其中的端倪。
“奇怪,国公爷去了趟日本,怎么还在用去年的黄历?莫不是日本那边跟我大明差了一年?”
摇了摇头,他向外面的仆人唤道:“去街上采买一本今年的黄历来,国公爷用的还是去年的,咱们给换了就是,否则国公爷认出岔子,又该责怪下来了。”
“好嘞八爷。”
仆人从画船的悬梯上跳下来,路边几条汉子围了上来,为首的汉子大热天偏偏裹着一身破烂衣服,全然不似周围的水手、力工一般打着赤膊汗流浃背,只不过从他脖颈处露出的刺青可以看出,并非什么善与之辈。
“为何我等兄弟得不到搬运的差事?”
仆人自曹国公府上出来,打小就骄横惯了,此时见得几人围在身前,还是吴地口音,非但不怕,反而极为不屑地训斥道:“滚开,乡巴佬别挡爷的道!也不看看这是谁家的船?睁大你狗眼,这是曹国公府的!给谁差事何须向你解释?”
“嘿,你个小……”
“算啦算啦,咱们先忙活自己的事情吧。”旁边另一个矮壮水手拉住那人,对仆人拱了拱手。
身后的画船上,有好几个持刀负弓的家丁负责看护往来搬运的财物,这时已经看向了这里。
仆人冷笑一声,也懒得再理会,径自离开。
待仆人走远了后,那领头的汉子忍不住骂骂咧咧起来:“什么玩意儿,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矮壮水手劝慰道:“龙哥,罢了罢了,毕竟这里咱人生地不熟,又不是咱们太湖,起了冲突不好,还得小心官府的通缉。”
此人非是旁人,正是不久前还纵横方圆八百里太湖的青龙帮帮主张龙。
你问为何龙哥落魄至此?还不是被姜星火派出追剿的部队在江南追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索性弃了基业,与几个心腹兄弟走陆路冒险向西,竟是真逃出个生路。
随后本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的原则,张龙等人一路仓皇至此,还打算继续逆流而上到洞庭湖重操旧业,可惜身上早已没了什么银钱,只能暂时在南京做码头力工赚点路费。
真别说,官府在三吴查了个底朝天,南京这边反而真没人查,谁能想到白莲教余孽,还会主动跑到南京来?张龙不爽地嘀咕道:“哼,要是以前,什么国公府老子放在眼里?”
几人相视苦笑,谁让他们命不好,如今落地凤凰不如鸡,威风定然是抖不起来了,只能暂且隐忍。
南京这种地方,他们安生待着倒还好,要是真敢做点偷鸡摸狗乃至谋财害命的勾当,锦衣卫追查可不是吃素的,到时候他们可就真跑不了了。
“算了,不提这茬,赶紧干活去!”
几人等了半天,终于等到了一艘船的搬运工作,只不过是要随船到地方再帮忙往岸上搬一段陆路,所以他们跳上小船,沿着城内的河流向东南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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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景隆带着几骑家丁家将,验明身份后从已经被下令关闭的聚宝门进了城,随后便一路向诏狱疾驰。
他本来很自信,但路上越想姜星火说的话越觉得有些忐忑,方才在聚宝门请求守城军卒护送他,但是被拒绝了。这很正常,城门校尉燕军嫡系出身不归李景隆管,又得到命令不得擅动,军令如山,违者是要砍头的,他没必要冒着被砍头的风险派人护送李景隆。
李景隆已经觉得有些后悔了,然而就在此时,却遥遥望到了前方某地燃起了大火。
滚滚黑烟冲天而起,隐约间还能听见呼喊声和哭泣声传来,不断有人在火海中惨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原本疾驰的队伍顿住了脚步,李景隆勒紧缰绳,凝神看去那火光处似乎是一座府邸,虽未靠近但隔着黑烟依稀可辨。
旁边人都嘀咕着,这可是京城啊,还是这般大日子,看着不像是走水,可谁敢纵火,而且还烧得如此猛烈?李景隆闻言不由得心头一凛。
不用问,一定是暴昭干的。
但让他欣慰的是,依照他对暴昭的了解,这绝对是对方的声东击西,所以姜星火的乌鸦嘴并不会应验。
“不要停,穿过黑烟。”
“国公爷,可是前方的大街被一群百姓和前来救援的火丁给堵住了。”
“绕路。”
李景隆一挥鞭子,众人顺着另一侧只容三匹马通过的小巷绕了过去,那里只有随风飘来的黑烟,并没有什么异常。
然而就在黑烟中,忽然从对面过来了一群锦衣卫。
“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