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朱依靠着淮西集团起家,而淮商的生意能做这么大,自然是跟淮西集团脱不开干系的,如今淮西集团,经历了洪武末年的庙堂清洗,除了领头的曹国公、魏国公两家,剩下的中坚力量就是江阴侯吴高、安陆侯吴杰、凤翔侯张杰、栾城侯李庄这四个侯爵,其中两家都姓吴,这位吴传甲,看名字就知道应该跟江阴侯或安陆侯是同宗。
而李增枝笑呵呵的话语也印证了姜星火的猜想。
“黔国公(吴复)那一脉的本家亲戚。”
商人们介绍了一圈,最后一位,便是王贞庆了。
姜星火没等李增枝介绍,笑问道:“金粟公子可有金粟啊?”
世界上只有叫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王贞庆自然是有的,事实上之所以有这个外号,便是因为他出手便是送人金粟(小米状的金子颗粒),跟朱高煦的金豆子比不了,但也足够阔绰。
不过在姜星火面前,王贞庆哪敢卖弄什么?他只是有些受宠若惊地拱手道:“国师大人竟然听说过小子,小子惭愧!”
其余人听了,纷纷将目光落在这位年纪轻轻,穿金戴银、但气质颇佳的俊秀公子身上,心想,国师怎会与他交情?
姜星火淡淡道:“听我那弟子提起过你。”
众人闻言恍然大悟,这就不奇怪了,二皇子朱高煦是国师的弟子,而王贞庆他爹驸马都尉王宁是朱高煦的重要支持者,姜星火听朱高煦提及过王贞庆就不奇怪了。
王贞庆今天其实是被他爹赶着参加这次拍卖会,因为王驸马最近从朱高煦那里听说了些消息,所以是希望儿子能够亲自前去帮衬一二,也算是送个顺水人情王贞庆当然知道这事自己得去,毕竟他们的身份摆在这儿,第一日的拍卖会如果办成了肯定更风光,但如果办不成,恐怕又要惹他爹生气了,所以王贞庆其实心里既忐忑又无奈,出发前本想着若是没多少人来,就待到拍卖会结束再跟他爹赔罪。
然而此时的热闹场景却出乎了王贞庆的意料,显然有消息有门路的不止他一家,曹国公府在背后牵线搭桥,基本上南京城里有头有脸的商人都来了。
介绍完,几人又是施礼,姜星火则微微拱手还礼,随后李增枝带着他往拍卖会的休息室走去,这个休息室在二楼,离拍卖台挺远的。
“方才不方便问,若是有什么事,派人来招呼一声便是了,国师怎么亲自来了?”李增枝亲手给他端茶倒水,试探着问道。
李增枝没问出口的是,姜星火这还穿着一身红金配色的麒麟服,红的扎眼,这跟他一贯的风格不一样,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计划赶不上变化快。”
姜星火叹了口气,这里面的具体原因当然不方便跟李增枝细讲,不过对方身份毕竟非同寻常,毕竟是李景隆的亲弟弟,一点不说也不合适,而且有些事情自己不了解,还得从对方口中得知一些消息。
姜星火看着茶杯冒起的袅袅轻烟,思忖片刻后问道:“这里面做内河贸易,以及海贸走私的,都有哪几家?”
“刚才只提了一句的黑瘦的那个闽商,还有李至刚的老丈人,以及王贞庆,都在私底下做这方面的。”李增枝倒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国朝有海禁政策,走私这种事对于旁人来说是杀头的大罪,可对于他们来说并不算什么。
姜星火点了点头,说道:“待会儿你给李至刚的那个老丈人带个话,拍卖会结束以后,去找安南王孙陈天平了解一下安南那边的情况你跟他说他就懂了。”
“好。”
李增枝也大略知道些风声,如今也就眼瞅着半个月不到的工夫,大军就要南征安南,而李至刚被姜星火和姚广孝联手保了下来,三堂会审不出岔子的话,大明的第十五个布政使司交趾布政使司的第一任布政使就是他了。
“黄淮布政使司那边,听说两淮盐场是开中法的大头,那边都是谁在做?”姜星火又问道。
“坐地户淮商在做,但徽商也一直试图分一杯羹。”李增枝小心地说道,盐法这种事牵扯的干系太大,即便是他这种身份地位,也不敢随便说话,生怕给自己惹来麻烦。
姜星火的问题很尖锐:“然后开中法不允许,可实际上他们都把军粮包给北面的晋商?自己挣盐引分销转包或者直接销售的钱?”
“对,一般是淮商拿盐引,徽商去分销,有的徽商还会往别的地方运。”
李增枝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不过现在北面粮价挺低的,晋商弄了很大规模的商田,所以供应给山西、北直隶的军粮,其实并不是从江南经由京杭大运河转运到北面的,而是当地种植然后运输到边关的。”
“我明白了。”
两人又交谈了片刻,姜星火心中有了几分计较。
就在这时候,拍卖会开始了。
而就在拍卖会开始前一刻,郇旃终于托了认识的商人,被带着进入了会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