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声砰。
白藤锐利的尖尖刺入花蕊,捣烂了那张人脸。
符卿操控着白藤,面无表情。他的第六感察觉到了什么,仰头看向三楼平台。
些许微弱的光亮穿透窗户,洒在幽暗之间,隐约照出了三楼楼道里的场景:无数杂草藤蔓都长出了一模一样的人脸。
它们盯着符卿,像是对他刚才的暴怒行为感到怜悯又带着两分挑衅,用完全同步的速度继续说出刚才没说完的话。
声音循循善诱,像是齐唱,像是万重奏,在走廊里回荡,回声一道又一道,层层叠叠地向符卿头上压来。
“你会是,‘祂’最爱的那一位,为何要反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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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队员们围成了一个圈。等级高、秩序值也稍高的队员站在外圈,保持警戒;秩序值已然低于20的队员们站在里圈,闭目养神,一动不动,以尽量降低秩序值降低的速度。
所有人的呼吸都被尽量压慢,放松静气可以降低循环速率;但尽管如此,也可以从控制不住的颤意中感受到身旁人的紧张。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实验楼一片安静,而秩序值的降低也没有得到阻止。
“嘀嘀嘀——”
终于,在一片寂静中,他们最不想发生、却迟早会面对的事情降临了——刺耳的腕表提示声炸响,有人的秩序值低于10点了。
站在里圈的一位研究员,也就是异能等级最低的那位,恍然低头捂住自己一边震动的腕表,神情惊恐恍惚。
他嘴唇骤然发白,慢慢抬起头:“我,我……”
与他对视的,是他这次的一对一搭档,也是他的老熟人,另一位研究员。此刻,那位研究员表情悲壮,嘴唇同样也在颤抖:“根据《新人类公约》,秩序值低于10点,需要……行刑。”
这是毫无疑问的。
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在场的每一位队员都曾拥有丰富的任务经历,自然也经历过无数生离死别,对于队友亲手行刑,虽然不忍,但是从不陌生。
更别说,在场的,还有圣琼阁下。
在他执掌权力的这些年里,他就是慈悲却严格、正义却冷酷的代名词,也是“大局观”的坚定拥护者,是《新人类公约》最忠实的信徒。
“你,你是中央工会研究部电子组的副组长,手上还有好几样顶级课题没完成呢,你怎么能死呢,对吧?”搭档颤抖着转头,希望能与周围的某人对上视线,获得一点支持。
然而,所有人都咬唇低下了头。
不可能的,行刑是必须执行的。就算不是因为《新人类公约》,如今的形势下行刑也是必要的。
符院长不一定能及时在所有人都安全的情况下解决尤文。一旦出现了一位秩序值撑不住归零、疯堕的队友,他们就必须要面对与这只“新恶种”搏斗的困境——最终,这只“新恶种”都是要死的,而搏斗反而会损耗其他人的秩序值,降低其他人的幸存概率。
这里秩序值最低和最高的人,疯堕的时间相差二十分钟以上,符院长很可能在部分人疯堕、部分幸存的时刻完成任务,所以必须在时间一定的情况下尽可能提升总体的幸存率。
因此,决不能让任何一人,“最终变成恶种”,拖累其他人。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在沉默的默契中,有人默默垂下眼帘,有人别开头,也有人咬紧牙关轻声咒骂这个操蛋的世界。但不论如何,结局好像都已经定了。
见没有人回应自己,搭档最后的侥幸烟消云散。他颤抖的手慢慢摸上了自己的背包,从特制口袋中,摸出了一小把枪,颤抖得举了起来。
枪|口慢慢抬升,颤抖着,对准对面那张悲伤而无奈自我牺牲的脸。
枪口开始剧烈摇动。
“开枪吧。”
那位秩序值最低的研究员开口,声音沙哑,泪水慢慢从脸颊流下。
他很清楚,自己的牺牲意味着“大局”的利益。恍然间,他似乎感觉到百年前站在脚下这片土地上的那些前辈最终的感受。
闭上双眼,他握紧拳头,等待扳机扣下。
忽然,一道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