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宝钗听说金钏儿跳井一事来到王夫人处,只见鸦雀无声,只有王夫人在里间房内坐着垂泪。
宝钗静悄悄的走了进去,在一旁坐下。王夫人见到来人是宝钗,心中颇感安慰,于是问道:“你从哪里来?”
宝钗回道:“从园里刚过来。”
王夫人又问道:“你见到你宝兄弟了吗?”
“才刚看见了,他穿了衣服出去了,不知去了何处?”宝钗故作不知的回道。
王夫人点头随后又哭道:“你听说了吗?金钏儿忽然投井死了。”
宝钗惊讶道:“怎么好好的投井?这倒奇了。”
王夫人继续说道:“前儿她把我一样东西弄坏了,我一时生气,打了她几下,又将她撵了出去。我想着气过去了,还让她回来,谁知她气性大,就投井死了。这岂不是我的罪过?”
宝钗叹道:“姨妈是个慈善人,固然这么想。据我看来,他并不是赌气投井,多半是在井边贪玩,失了脚掉下去的。就算是赌气,哪有仆人生主子的气的道理?依我看来,他也不过是个糊涂人罢了,也不值得姨妈可惜。”
王夫人点头又叹道:“这话虽如此说,到底我心里不安。对了,攸哥儿回园子了没?”
薛宝钗思索了一番,回道:“像是巳时左右回来的,午膳我在苍泱筑用的,姨妈,攸兄弟小厨房里弄了一份凉汤我觉得不错,所以过去尝了尝。”
王夫人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嘱咐道:“我怕这事给攸儿知道,到时候他会怪我!毕竟这是一条人命!”
“姨妈不必念念于兹,十分过不去。攸兄弟就算知晓此事,可毕竟您是他姑母,再说金钏儿又不是攸兄弟的丫鬟,这事又是姨妈的家事,想来攸兄弟也不会在意的。若姨妈实在过意不去,横竖里不过送上几两银子,也就尽了主仆的情了。”薛宝钗劝慰道。
王夫人又说道:“刚才我赏了她娘五十两银子,原想着把你妹妹们的新衣服拿去给她装裹,谁知凤丫头说可巧没什么新作的衣裳,我想着你林妹妹做生日的时候做了两套,若是别的丫头也就罢了,只是金钏儿这丫头毕竟伺候了我十来年,和我女儿差不多。”
薛宝钗听得此事涉及林黛玉,心中也是一惊,随后想起王攸和她在船中所论之事,她并不觉得王夫人是故意之举,但这装裹衣裳一事若传入王攸耳内,必定生事,况且他有意托付黛玉给自己,这事自己一清二楚,若是不解决,何谈协助于他,何谈照顾黛玉之情。
“姨妈,我前儿做了两套新衣服,拿来给她岂不省事,林妹妹那还是算了吧,倘若攸兄弟知晓,到时”
“宝钗,我的儿,多谢你替我着想,只是你不忌讳?”王夫人听到宝钗提起王攸,心中一震,她想起初二那日王攸和老太太之间的争锋相对,担忧的问道。
“姨妈放心,我从不计较这些。”宝钗笑了笑,随后就起身离开了。
王夫人将一应事宜安排妥当之后,又开始对着墙壁上的观音菩萨像念起经来,可巧此刻宝玉从门外走了进来,他哭着说道:“母亲,金钏儿她”
“混账玩意儿!她被我赶出去了,哭什么哭!”
贾宝玉被王夫人训斥的急忙止住了泪,恹恹的又离开了王夫人处,准备回园子,哪知走到一圆门拐角处,不想对面也来了一人,正往里走,可巧撞了个满怀。
贾宝玉抬头一看,居然是自己的父亲贾政,心中更觉得惶恐不安,急忙转身就想要逃向王夫人处。
“站住!好端端的垂头丧气做什么!方才雨村来了要见你,我早就派小厮去园中通知你,那半天才出来;既出来了,又全无一点慷慨挥洒的谈吐,畏畏缩缩的。我看你脸上一团忧苦烦闷之色,这会子又唉声叹气的,你还有哪些不足?在对比一下文泱,你啊,我不求你做到向他那般,只求你用点心好好读书才是。”贾政训斥道。
贾宝玉也不好反驳,只是痴愣愣的站着不回话。
贾政见他不说话,心中更是生了气,正待发作之际,林之孝小跑了过来,面露笑容的说道:“老爷,老爷,忠顺王府的长史官过来了,说是要见老爷。”
贾政一听是忠顺王府,心中不免担忧,前脚雨村刚走,身后有北静王爷,怎么现在忠顺王府又派了人来,这忠顺王府和自己贾家并无联系,不知是何缘故,但毕竟这长史官背后是一位王爷,贾政也不好怠慢,于是对贾宝玉说道:“你先回园中,给我好生念书!若再敢贪玩胡闹,仔细你的皮,还有派人去通知攸哥儿,请他在过来梦坡斋一趟!”
贾宝玉当即点了点头,只要不让自己去就好,于是快步的奔向大观园中,进了圆门,吩咐婆子前往苍泱筑通知王攸,而贾宝玉则是看了一眼西侧隐藏于竹林中的潇湘馆,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回说薛宝钗自王夫人处离开后,便是去了潇湘馆,和众位姐妹聊起了天。
“攸兄弟没过来吗?”薛宝钗笑着问了一句林黛玉。
“啊!攸哥哥回来了?什么时候,我要去找他辩论阴阳之道!”史湘云大声说道。
“没啊,怎么宝姐姐你见过他了?”林黛玉试探性的说道。
“什么阴阳之道,史大姑娘你在说什么?”贾探春不解的问道,“攸哥哥什么时候回来的,宝姐姐?”。
“嗯,中午在苍泱筑用的膳,不得不说攸兄弟的冰镇杨梅汤好喝!”薛宝钗笑道,“史家妹妹的阴阳之说是关于攸兄弟的那把扇子,探春妹妹,你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