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弧!”温决那张从始至终起伏不大的脸,瞬间失去了表情管理。
殷无咎猛地回过身来,他快步走到温决和飞弧面前,一字一句道:“你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温决定了定神,又恢复成了那副淡漠的模样,“飞弧,我们走。”
飞弧却固执的站着不动,他道:“主子,飞弧什么都听您的,可是这一次,飞弧恕难从命,飞弧无法看着您……”
“住口!”温诀呵止道。
“你让他说。”殷无咎的声音甚至比温诀大了几倍。
“陛下,主子他其实并不是想要躲着您,他只是不想叫您知道……知道他的身体快要不行了。陛下刺向主子的那一剑带有剧毒,大夫说,主子最多只剩一月时日,陛下,求您救救主子吧。”原本飞弧还不能全然确定殷无咎对温诀的态度,但殷无咎刚刚的表现,分明那么在意温决,这让飞弧确定,他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主子去死。
“中毒,什么毒?”殷无咎一把攥住了温决的手,“你又骗我,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面对少年咄咄逼人的质问与控诉,温决心里忽然生出了一种深深的无力与愤恨,自己想办的事情,总是无法办成。
他想与所爱之人相守,却中了这无药可解的毒;想瞒着他,不让他知道,自己安安静静的走,却偏偏什么也瞒不住。
命运为什么,总是一次又一次的捉弄于他。
温决陷在悲凉的情绪中,半句话也说不出来,殷无咎看着他沉默,也不想追问了,他当机立断让人弄来马车,一言不发的将温决塞了进去。
端酩想要跳到车头驾马,殷无咎道:“你坐进去,看着他,你也进去。”最后一句话,是对飞弧说的。
看着他们进去了,殷无咎重新安排了人赶车,然后让谢凌霜护送他们入宫,自己则骑了匹马,飞快离开了。
他是何等聪明的人,根本无需飞弧多说,已想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下毒的人是毒无倦,飞弧是想叫他去找人寻解药,这事刻不容缓,他现在就要去。
望着殷无咎离开了,飞弧将视线落在温诀身上,见他仍旧坐在那里一言不发,飞弧小心翼翼的道:“主子,等您身子好了,你想怎么罚飞弧都成。”
“我怎么会罚你!”飞弧的所作所为,虽然不能救他,甚至会事情变得更糟,可温诀知道,他这么做都是为了就自己,一个满心为了自己好的人,他没法去责怪什么。
可是他这么说,对于飞弧而言,却比责骂惩罚更叫他心里不安。
温诀瞧着他坐立难安的样子,轻飘飘的转移话题:“我们这是去哪儿。”温诀方才被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占据着思绪,甚至连殷无咎吩咐飞弧他们的话都没听到。
飞弧道:“进宫。”
温诀顿了一下,道:“我不去宫里。”
飞弧还没说话,马车外面的谢凌霜出声道:“皇命难违,圣上让我送你进宫,若没给你送进去,他一不高兴,我这脑袋可就掉地上了。”
温诀道:“我一个已死之人,大摇大摆的出现在皇宫里,只会惹人非议。”
“感情你是担心给他招麻烦啊。”
“你既知晓会给他招来麻烦,就不要带我进宫。”
谢凌霜道:“你就放心吧,自先帝走后,宫里的女人都被送去了行宫,陛下又未封后纳妃,现下宫中全是陛下的人,谁敢乱传此事。”
殷无咎彻夜未归,第二天快要中午的时候才回来,温决看着他怒沉沉的面色,便知结果不好了。
“其实陛下不必费心的,没有解药也无所谓,左右人总要死的,而且,活着也没什么意思。”温决用一种淡然的语气道,这话既是为了安慰殷无咎,同时也宛如告诉他,自己在这世上并无留恋,死了也没什么。
安慰的作用起到没有不知道,但是很显然,这话成功的刺激了殷无咎,他额角青筋暴跳,一把扫落了面前桌上的茶盏,看着碎了一地的精致瓷器由不解恨,转而大步走至温诀面前,揪着他的衣领道:“温崇洲,朕告诉你,你说的话朕一个字也不会信了,朕不管你是不是活的不耐烦,都不会让你死,朕要你活着!”
殷无咎话落,见温诀紧抿着唇,恶狠狠道:“你听见没有。”
温决被他晃了两下,只觉眼前阵阵发黑,喉头涌上一股滚热,鲜血控制不住的,便从嘴角淌了下来。
殷无咎看见这一幕,顿时傻了。
所有的恼怒与强势都在一瞬间被抛到了脑后,他猛的松开拽住温诀衣襟的手,看着温决虚软的往一旁倒,又手忙脚乱的将人扶住了。
“太医,快传太医来。”殷无咎焦急的对外面喊到。
他好像什么也不顾了,满脑子只剩了温诀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