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是什么情况?”尧舜掀起盖尸布,观察着尸体,虽然干刑警这么多年,形形色色的尸体也见过不少,早已经见怪不怪了,可是像这种布满水泡的情况还是头一遭,尤其是凑近尸体后还能闻到一股食用油的味道,这让他突然感觉到胃内还未消化的食物正在翻腾,但他还是强忍住了。
“油烫的。”法医微皱眉头,说道。
“被油烫成这样?”尧舜脸上写满了惊讶,相信任谁面对这样的情况,都不可能平静淡定。
“是,闻味道应该就是花生油。”法医摘下手套,“真是难以形容,我干法医这么多年了,遇到这种情况也还是头一遭,这是得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才会用如此手法,尸体全身就没一处皮肉是完好无损的,跟掉进油锅没什么两样。”
虽然已经强忍住了反胃,但此时尧舜还是忍不住想多看尸体一眼,然而这一刻,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死者掉进滚烫油锅的画面,他的胃内又是一阵翻腾。
至于现场勘查,和第一起案件一样,由于只是弃尸地点,所以现场并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唯一能做的就是通过周边路段的监控查找弃尸嫌疑人的线索。
而死者的身份,由于尸体被热油烫的已经面目全非,弃尸的垃圾袋中也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物品,所以无法确认,暂时只能从近期的失踪人口入手。
原本第一起案件就已经非常棘手了,但好在还有死者身份这条线索,可是这第二起案件,连死者身份都无从查起了,着实让人感到无所适从。
经过了一天的调查,除了弃尸现场周边的监控有所发现外,再无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弃尸嫌疑人的体貌特征,除了衣着不同外,墨镜、黑色口罩和棒球帽,以及身高等特征都与第一起案件的嫌疑人完全吻合,尤其是所骑的无牌电动摩托车,无论是款式还是颜色,都一模一样。
深夜,尧舜和马建国相对而坐,他们之间的茶几上放着一壶刚泡好的热茶。
茶文化对南方人而言,早已融入了生活之中,一天如果不喝点茶,总感觉不是那么完美,似乎缺了点什么,心里有点不踏实。
尤其是劳累了一天,沏上一壶热茶,那股附着着浓郁茶香的热气从杯中升起,在空气中缭绕,感觉就如同香薰般,让人倍感惬意与舒心。
虽然身体得到了暂时的放松,但是毫无进展的案件却依然让二人愁容满面。
马建国点燃一支烟,叼在嘴上吸了两口,摊着手说道:“该查的都查了,一点线索也没有,真是束手无策了。”
尧舜喝了口茶,稍稍整理了思路:“嫌疑人体貌特征和行凶手法相似,基本可以将两起案件进行并案调查了,也就是说这很可能是一起连环凶案,如果是,我们都清楚,连环杀手杀人有时并不是他的目的,至少不是唯一目的。那么在这个基础上,我们需要解答的问题就是行凶动机,连环杀手最大的特征就是‘固定’,他们的杀人动机、模式和对象都非常固定,因为他们的目的就是想要满足心中的某个特定目标,或者是目标身上的某个特质吸引了他们,所以他们不会轻易做出改变。第一起凶案的女死者,她的感情生活非常混乱,甚至可以说是根本就是在欺骗感情,凶手杀她,动机很可能是为了惩罚她的这种行为,这倒也是符合连环杀手的作案特征,但是第二起案件,除了那三处致命伤相似外,作案手法再无任何的相似之处,按理说如果是连环杀手,应该会继续选择感情存在问题的女性下手,但实际却没有,这是最让我不解的地方。”
“如果把受害人的性别抛开呢?凶手只会挑选感情存在问题的目标,但是性别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马建国摁灭烟头,说道。
“第二起案件的死者身份暂时不详,所以你的这种猜测可能性存在,假设你的说法成立,那接下来就是第二个问题了,作案的模式。两名死者的致命伤就不说了,都是一致的,但是在处理尸体的方法上却又存在不同,一个冰冻,一个泼油,难道也是因为性别的原因?”尧舜眉头紧蹙。
“这个嘛……”马建国拍了拍后脑,“也有可能是因为性别,但如果二人都是因为感情问题成为了凶手的目标,按说处理尸体的方式应该是一样的。”说到这里,他稍稍沉默了片刻,“你说,有没有可能是两个凶手?如果是两个凶手,那他们会用不同的手段处理尸体也就很正常了。”
“连环凶案出现两名凶手,倒是挺少见的,但现在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的存在。”尧舜说道,“不过,现在我们先撇开这些不谈,继续第三个问题,也是最重要的一个问题,如果是针对感情有问题的目标,凶手的行凶手法到底有什么含义?通常连环杀手都会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独特‘签名’,有的会留下某件特殊的物品,有的会对死者进行特殊的‘化妆’,还有的会钟情于尸体的摆放,又或者取走死者身上的某件东西留作纪念。在这次的案子里,割喉、割脉,都是给死者放血的行为,而且两起凶案这个模式都没变过。”
“难道凶手把死者的血留作纪念?”马建国在烟灰缸里摁灭了烟头。
“我认为这种可能性比较大,至少解释的通割喉和割脉这种放血性质的行凶手法。我唯一想不通的就是既然杀了人,纪念也留了,目的都达到了,那冰冻和泼油的处理尸体的行为又有什么特殊含义呢?难道纯粹只是为了破坏尸体,进而影响警方对死亡时间的判断?又或者是对死者的一种惩罚?”
“如果是影响死亡时间的判断,显然冰冻比泼油更有用,而破坏尸体,却又是泼油更实用。我还是比较认同你所说的惩罚的说法,至于为什么会用两种不同的方法惩罚,就像你刚才说的,可能是性别的原因。”马建国说道,“不过还有一个可能,就是凶手故意利用这种破坏尸体的手法误导我们调查。”
“这能误导我们什么?”
二人随即陷入了沉默,屋内也顿时安静了下来,仿佛一瞬间时间被定格了,空气变得有些滞重,并带着些许的焦愁。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脚步声冲破了屋内阴沉的气氛,二人不约而同地朝门口的方向看去,脚步声也离他们越来越近。
“就知道你们两个‘拼命三郎’一遇上大案子肯定没那么早收工。”
话音刚落,一名看上去比尧舜和马建国年长几岁的中年男人拿着文件袋出现在办公室门口,此人姓江,是一名法医,和他们都是认识了十余年的老朋友。
“哟,老江,你这大晚上的,是来给我们送‘大礼’的吗?”尧舜看着老江手里的文件袋,问道。
“不光‘送礼’,还顺便来‘骗’杯茶喝。”老江微笑着晃了晃手里的文件袋,接着坐到了沙发上,“再说了,要是没点‘料’,我怎么敢亲自来啊。”
马建国拿出茶杯,替老江倒了杯茶:“快说说,我们两个正犯愁呢。”
老江喝了口茶,从文件袋里取出尸检报告递过去后,说道:“死者的死因和之前的案件基本一致,头部有伤痕,是由一根外径在213的dn15镀锌管造成的,在伤口里我们还发现了一组不属于死者的血迹,经过dna比对,血迹属于之前案件女死者的。但头部的伤痕并非真正的致死原因,死者真正的死因是颈部,以及手腕处的动脉被割断,失血性休克死亡,死者身体所流失的血量同样超过了2000l,在死者的血液中同样验出了含有高浓度的安眠药。另外,根据对尸体的解剖,以及胃内食物残渣的分析,判断死亡时间为发现尸体前的28-30小时之间,尸体身上的烫伤均由食用油造成的,食用油在市面上随便都能买到,并没有特别之处,不过有一些烫伤是生前造成的,主要集中在死者的生殖器周围。”
听到“生殖器周围”五个字,尧舜快速和马建国对视了一眼,如此看来,他们之前的某些猜测内容是正确的。
老江继续说道:“还有,死者的手腕和脚踝位置同样有被捆绑过的痕迹,身上的伤口也同样是由手术刀切割形成的,但是和之前相比,这一次的切口不仅整齐,而且位置也比较准确,少了许多反复切割的痕迹。另外,我们在死者的口腔中发现了一些纤维成分,应该是凶手用油烫死者的时候,怕死者叫喊,在其口中塞了布,而在这些纤维上,还验出了含有松节油、生亚麻仁油和冷榨核桃油的成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