芈宸红着眼睛:“阿姊,今日之事,皆是弟之过。当日弟被吕不韦蒙蔽,劝服阿姊认下子楚为子……当日阿姊就说,恐有‘过河拆桥’之事,是弟笃定,此子非忘恩负义之徒。谁知……弟看走了眼,害阿姊至此。”
华阳太后呵斥芈宸:“当日吕不韦鼓动,你听从之!今儿,又是谁来鼓动你,你又来这里大放厥词。既然自知易被人左右,又识人不明,那便将你的嘴闭上!莫要谁的话都听,听了都来说予我听!”
“阿姊——是嬴子楚他……”
华阳太后一巴掌扇过去:“蠢货!”
见对方捂着面颊犹不自知:“我乃大秦太后,国君乃我与先王之嫡子,此永不更改!”嬴子楚的名字是你能叫的?他而今是国君,岂是你能非议的?
处处落人以口实,取死之道!
芈宸捂住半边脸,诺诺不敢言。
华阳太后坐回去,良久之后才问:“疼么?”
芈宸叫了一声‘阿姊’:“弟这不是心疼您吗?”
“国君心有防备,行辖制之举……夏姬虽无能,然她维护子楚之心最胜。若是此时擅动太后权利,你以为是本太后与夏姬之争么?错!那是本太后与国君之争。与国君争……大秦上下何人能容?”
芈宸‘嗯’了一声,“弟听阿姐的。”
“韬光养晦,伺机而行……”华阳太后说着就笑了,“成蟜已七岁……”
“诺!”
两宫王太后册立,看似平衡,实在矛盾暗藏。
紧随其后,赵姬被册为王后,嬴政为太子,册封礼安排在新王登基之后,连桐桐也被册封为安平君。
刘女为夫人,韩氏为夫人,名分上不分伯仲。
可自打被册封为夫人,刘女搬进了咸阳宫,便鲜少出寝宫了。桐桐亲自过来看了,她的寝宫应有尽有,赵姬安排的十分妥当。
凡赵姬有的,刘女必有一份。虽不大相同,那也是蔷与薇之别。
一听闻女君到了,刘女忙迎出来:“女君。”跟以往一样,哪怕是亲生女儿,也尊于她。
桐桐无奈,扶着她回正室,看看案几上的鲜果,再看看果脯蜜浆:“阿母可有所缺?”
刘女坐下,手里拿着针线:“无所缺。这宫里人人都长了一张口,话极多。偏生我长了耳朵,许多话便也传到了我耳中。人心难辨,话音难分……干脆便只做耳聋之人,充耳不闻;不与人交,勿用言语,便少些是非祸端。”
这是说,我管不住别人的嘴,我还管不住我的耳朵我的嘴吗?
你们爱说就说,只管嘀咕你们的,反正我也听不见,更不会说予人听。
桐桐便笑了,宫里就是这样,是是非非向来不少,也难免有人挑拨生事。
奈何这些人错算了刘女的性子,她就不是个是非人。
桐桐不多问,只说:“整日里做着针线,伤眼!”她说着,就打量寝宫:“我寻些花种,阿母养着花草……或是寻个幼犬来作伴?”
“花草便好!”其他的罢了吧,“长着腿的,关不住!它动,我便得动。”
也好!种种花养养草,伺弄果木,做做针线,心若清闲,日日皆可清闲。
从刘女这里出来,她又绕去了夏太后宫里。
一身素朴旧衣的夏太后坐在廊庑下,满脸都是笑意:“丑儿,来!”
桐桐过去,看她那案几上摆着许多物件:“祖母这是……作甚?”
“国君自幼喜稻羹……”夏太后指着石臼中的稻子:“给国君熬一碗汤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