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跑得急,在迈进了洞口的那一刻,忽地被地上突起的山石给绊倒了,扑通一声摔倒在地。可在听见身后妖兽的喘息声时,他又急急忙忙爬了起来,不管不顾的往洞窟深处跑。
洞中没有雪,然而山壁上仍旧全是冰,隐隐还能看见晶莹剔透的冰里冻着几具尸骸。
他跑得哆哆嗦嗦的,却发觉路已经要到头了,无可奈何,他只能停下脚步,弯腰在地上摸索着,捡起了一杆树枝,胡乱地朝前挥动起来。
妖兽越跑越近,根本不惧怕他手里那截树枝,涎液啪嗒啪嗒往下滴,獠牙外露着,腿一蹬就扑了过去。
傻子也不知自己后背何时贴了东西,那物什忽地撕了下来,像是一缕烟,朝那妖兽缠了过去。
扑到了半空的妖兽鲜血肉沫飞溅,转瞬便成了个骨架,啪嗒一声落了地,散得拼不回原形了。
傻子愣住了,哆哆嗦嗦地丢了树枝,蓦地蹲下抱起了头。他抖着身缓缓抬起眼,只见洞口处明亮一片,那刺目的光一寸一寸地往里爬着。
他双耳嗡鸣,似乎听见了什么声音,像是有人在他耳边念个不停,他不知念的是什么,可听着就着实心烦,心头似是有一把火在烧。
那缕烟!傻子双眼忽亮,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朝半空中漂浮着的那一缕灰烟望去。
可那灰烟却悄无声息地散开了,傻子抓了个空,什么也未抓着。
“救我,救我!”傻子哑声叫喊,然而那灰烟却压根没有为他停留。
从洞口外爬进来的光越来越近,连着在他耳边念经的的声音也愈发清晰。
他听不懂,抱头的手转而捂住了耳朵。他在山洞里蹲着缩成了一团,狼狈得全然不像魔域旧主。
山忽地震颤抖动,洞顶的冰嘎吱一声裂出了数道惨白的纹路,大块大块的冰坠到了傻子脚边。
这山一摇晃起来,傻子连蹲都蹲不稳了,山峰开裂的声音宛如千万头妖兽哭嚎,轰隆巨响。
傻子股栗不已,捂着耳朵的手又转而抱起了头。眼看着头顶一大片冰将要坠下,他连忙站起身,颤着手将外衫脱了下来,盖在了脑袋上。
他猛地跑出洞口,只觉得那光透过了单薄的衣裳烧到了他的头皮,他张着嘴大叫着,眼中戾气越来越重,面容也越发狰狞可怖。
这时,一座高塔从天而降,他避无可避,只觉得浑身快要被烧焦了,耳边似有钟鸣,咚的一声——
他什么也看不见了,周遭一片明亮,闭起眼后,连眼皮也似沾了火。那沉闷的钟声在他的耳边回荡着,震得他心神俱颤。
五脏六腑如陷烈炎,皮肉似被撕裂,周身如被脔割,疼痛难忍。
傻子迷迷瞪瞪地想着,这是什么,是他的机缘吗,这便是神化山里那独属他一人的机缘吗。
经这一难,他就……他就能报仇了吗?
落在山中的镇魔塔通体发亮,降下之时,那朝四处刮卷而去的神力将山上的树尽数压弯,又将山石大半压成了齑粉,这么座雪山登时陷落了大半。
镇魔塔骤然紧缩,将塔内那傻子的肉身化成了水,只余下一魂。
一道魔气倏然降至,猛地撞在了那镇魔塔上。
本就未十分牢固的镇魔塔顿时生了裂纹,就连神光也黯淡了几分。
银发墨衫的大妖鞋尖轻点在陡崖之上,素手一转,驱使起魔气将镇魔塔团团围住。
长应又大着胆子揽上渚幽的脖颈,明明就算是站在云崖边上也不改面色,此时却怕极了摔死一般。
她一双冰冷的手紧贴在渚幽的颈子上,脸也贴了过去,兴许不是怕摔死了,是怕自己揽着的这魔会死。
这镇魔塔果真是个残缺之物,虽是能镇魔魂,可若受重创,定会现出罅隙。
渚幽对此嗤之以鼻,这么个东西也敢拿出来丢人现眼。
她现下已连那塔的轮廓都看不清了,受神力所扰,还周身疲乏得厉害,加之先前还耗了些灵力,如今只想取了那一魂便走。
驭使这镇魔塔的仙也不知躲在何处,仍未露面。
长应环她的腰环得紧,身子微微颤抖着,明已受神力所沐,面色却依旧苍白如缟。
渚幽怎么也没想到,她千方百计地想捣毁这塔时,这环着她腰的龙却深吸了一口气,将塔身神力吞入了腹中。
这么看来,也不知谁才该是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