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一道微风擦过,有个人拿脚拖过椅子,懒散地坐在了她前面,捞起她一根辫子玩。
被无意拽住的发丝痒痒的,激起后背一层战栗。苏倾盯着纸面,脸上微微现了笑意。
“志愿报好了?”他问。
“还没。”
“想好去哪了?”
苏倾摇头,把本子合上,放到一边,“你呢?”
江谚把一张大纸展开,铺在她面前:“公安大学侦查学。”
是一张北京市地图。
他捏着铅笔,睫毛垂下,画了个圈:“在这儿。”
苏倾趴在桌上,点点头,看着他在另一处画了个圈:“这是白塔。”
又画了个小圈:“我家。”
他抬眼看过来,阳光照在少年发梢和浅色的眼中,眉宇间的薄戾不知何时被磨平,琥珀色瞳孔像琉璃珠一样漂亮。
“苏倾,”他低头在地图上的大学区飞快地打了五六个圈,漫不经心地问,“在我旁边挑一个,怎么样?”
“……”
他低着头,半晌没等到她的正面回答,手心里生出了一层汗水。
“江谚,你知道我的情况。”苏倾看着他的头顶的发旋,声音平静软和,“我的经历和其他的女孩,不太一样。”
尽管她的爱始终如一,这一世的江谚,不是沈轶,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有自己日后漫长的人生。此时,他尚年少轻狂,拥有成年人没有的冲动的英雄梦想。
她的目光温柔:“我希望你,不是因为想要救我。”
“我不想救你。”江谚平淡地打断,看着地图上的白塔,齿根咬得发酸,“我想要你这个人。”
苏倾怔了一下,江谚把笔猛地拍在地图上,
“我的这部分你甭管。你的这部分,想好了吗?”
她抬头望着他。
“给女孩一晚上时间想。”
江谚站起来,淡淡瞥着她,语气柔和:“你想好了,明儿八点去桥上等我,我陪你报志愿。”
*
江谚到家的时候,屋里有人说话,周向萍在家,同陈阿姨结这两年来的工钱。
陈阿姨含着眼泪看过来:“这孩子很懂事的,真不舍得。”
“江谚。”周向萍叫他来同陈阿姨告别,走的时候,江谚还提给她一盒营养品,留了在北京的地址,叫她以后来家里玩。
门关上了。
周向萍柔和地看了看他:“孩子,坐吧,我有话跟你说。”
高考以后,好像他顺利通过了考验似的,父母看他的目光一下子变了。从前是看个总闯祸的孩子,现在像是看家里重要的成员,一个年满十八岁的,家里未来拿事的顶梁柱。
“关于你跟那个女同学的事情。”
“妈。”江谚竟然没有推拒,坐在了沙发上,平和地看着她,“我正想跟您谈谈。”
周向萍的嘴唇哆嗦了一下,掀起眼皮,打好的腹稿,在震惊之下忘得一干二净。
“江谚,”她惊异地尖叫出声,声音颤抖着,“你肯喊妈妈了?”
江谚低着头,无奈地笑了一下。他笑起来又俊又坏,好像阴霾被一束阳光驱散,马上露出了被遮掩的小时候的影子。
成长之于每一个人,都有不同的模样。有的人告别了童真的自己,有的人则拥抱了童真的自己,与世界握手言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