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李神山踢下酒楼的那三人,好歹也是拥地百顷的地方豪强,此时却都被李神山踢到胸前肋骨尽断,无法从地上爬起。
他们的几个随从也被一群手持朴刀的铁旗帮众拦在旁边,无法施助。
只能任由这三人趴在泥泞地里无助的挣扎。
“这就好多了。”
楚希声见众人都安静下来,满意的唯一颔首:“今日要议的事,是田赋与人头税。我这里长话短说,郡衙定下的数额是八十五万石的田赋,四十七万两人头税,限期一个月缴纳。
这几天我已请人与官府交涉过了,田赋减至五十万石,人头税三十一万两,之后就再减不下来了,郡衙说他们衙门里的黄册就是这个数,必须按这个数来收。
楚某初来乍到,在郡衙中人脉浅薄,在这桩事上已无可奈何。诸位如果有异议,或可合众人之力与官府交涉,不能全指望楚某。”
他话至此处时,楼里的众人都是面含冷笑,不言不语。
这人头税与田赋数额比往年多出了四分之一。
不过这多出的部分与他们有什么关系?
楚希声也不在乎,继续说道:“还有,我查阅了世祖年间西山镇的税账。由账房统计得知,世祖在位时,有地十亩以下的百姓,共承担了十一万的人头税,七万石的田赋。这是西山镇记录最详实的税账,我就准备按照往年的这个数,从他们的头上收。其余的部分,就由你们各家按照比例缴纳——”
此时人群中,已经有人惊怒出声:“凭什么?”
楚希声当即挑了挑眉,扫望过去。
那人被他目光凝视,顿时气息一窒,通体发寒,默默的坐了回去。
楚希声则语含冷意;“我是官府委任的西山镇乡正,这税赋该怎么收自然是我说了算。记住了,下次要等我说完再开口,要讲究点规矩。”
“楚堂主此言未免太霸道。”闻天财坐在对面,皮笑肉不笑:“你处事不公,还不容大家说话了?这田赋与人头税比往年增加两成多,自然得由大家均摊。多出的这部分,凭什么要由我们承担?”
酒楼内的众人都深以为然,心有戚戚。
不过有楼下三人的例子在前,他们都只是默默的看着楚希声,不敢聒噪。
楚希声笑望着闻天财:“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百姓谋生不易,这多出的部分,只能由各家大户承担,这就是我定的规矩,你们可以奉行不违,也可以选择抗税不纳。良臣——”
楚希声一手拿着茶杯:“按照《大宁律》,抗税不纳的该如何处置?”
舟良臣神色淡漠:“所有抗税不纳者,户主与男丁一概充入边军,另按市价没收土地,纳入官田充抵粮税。”
他是临海舟家的嫡子,对这些有关税赋的朝廷律令了如指掌。
不过这一法令,是太祖年间定的规矩,时至如今,已名存实亡。
地方官府能不能没收地方豪族的土地,将之发配充军,还是得看关系,看地方上的实力。
大宁官府奈何不得当地大族,就只能把绝大多数的税赋,都转嫁到小门小户的百姓身上。
所以当今之世,各地大户承担的田赋极少,人头税更等于无。
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
楚希声闻言一笑,语声凝冷如冰:“官府给我的期限是一个月,现在已过了七天。我给诸位二十天的时间缴纳税赋,不算过分吧?
如果届时我看不到钱,那就休怪楚某以《大宁律》法度行事。另外提醒一句,你们如果想要少交税,还有一个法子,去郡衙找户曹掾讲讲道理。行了,今日的事就议到这里,来人,上酒菜!”
众人闻言一愣,他们没想到楚希声如此霸道。
这就结束议事,都不给他们争辩讨论的机会。
他们的脸色都黑沉如铁,眼神凝重。
大宁的‘乡正’一职,大概相当于七千年前大昊朝的‘粮长’,一万七千年前天汉朝的‘三老’,专由地方上的大户担任。
乡正不但承担丈量土地、编造鱼鳞图册及黄册的责任、还得劝耕劝桑,检举与惩戒避税避粮的人户、呈报灾荒和蠲免事宜、揭发不法官吏和地方顽民等。
似西山这样的大镇,甚至还能掌握一定的听讼理狱之权。
如果他们抗税不交,楚希声确有权柄,以《大宁律》上的法度条文来处置各家。
他们的视线,都往闻天财与云鹤刀殷阳看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