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岁看一眼夏国梁和荣默,往他们面前微微一俯身,小声轻语,吐了两个字:“赝品。”
夏国梁听了这话,脸上不悦和不耐烦的神色直接就出来了。
他端着专家和长辈的气场架子,压着情绪,仿佛宽容大度一般,用哄小孩的语气说岑岁,“说了让你站着看看热闹就好,那你就少说话,好不好?”
岑岁脸色和语气都硬了一些,盯着夏国梁,“赝品为什么不让说?”
夏国梁压着脾气道:“你懂什么真品赝品啊?站在旁边随便看个热闹,你就看出真赝来了?简直是胡闹!”
眼看这两人搭话就要吵,谁也不让着谁,荣默连忙出声道:“夏老师我们不急,既然岁岁觉得是赝品,肯定有她的道理,那就让她说一下,为什么她觉得是赝品。”
摊主这会又嗤笑一下,笑的时候还摇头,觉得很搞笑。
心里怎么想的,这嘴里就说出来了,“小姑娘这才多大,不说你眼力怎么样,就是你眼力特别好,那也不能连东西不看,随便瞧上两眼,就说是赝品吧?这位还帮着,你说。”
岑岁根本不看摊主,还是盯着夏国梁。
她倒是没有脾气,只问夏国梁,“老头你先说说,为什么断定它是乾隆官器。”
夏国梁本来是懒得和岑岁论这些的,但话已经说到这里了,周围还来了看热闹的人,他就不得不说了。于是他再度拿起那个青花碗,十分严肃开口道:“这个碗上的花纹,线条清晰,每一笔都很精细,再看这个釉色,光彩从内渗出,夺人眼球,这要不是乾隆官器,我就……”
“你就管我叫爷爷!”
夏国梁的话没说出来,忽被岑岁打断了。
岑岁声音清脆,说完后眼底和嘴角都浮上挑衅的笑意。
夏国梁一时噎了话,半晌才道:“别废话,那现在由你来说,这个青花碗,为什么是赝品?”
岑岁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并没有打算去看那个青花碗的意思。
她盯着夏国梁,嘴角的笑意越来越盛,片刻后开口道:“鉴别瓷器的常规老套路,看胎质、彩料、纹饰、釉色,你心里只有这些,钻进了牛角尖里,当然发现不了破绽。”
夏国梁也笑了,“这些没有破绽,那请你告诉我,破绽在哪?”
岑岁也不卖关子了,收了收嘴角的笑意,用认真的语气开口说:“那你可要听好了,这个青花碗的破绽在碗底的款识上,‘大清乾隆年制’六个字,如果是真正的乾隆官器,‘年’字顶上方会有一个小缺口,就是头上一横要断开,这叫做‘断头年’。你手里的这个青花碗,胎质釉面仿得再好再绝,但底款上的年字并没有缺口,底款不对,它就是个赝品。你拿起瓷器,心里只有胎质釉面这些东西,忽略了最明显的款识。所以我不用看他的胎质釉面,也知道它是个赝品。”
岑岁这话说完,夏国梁的脸色瞬间一凉。
他连忙去看碗底,只见款识果然像岑岁说的那样。
事实也是,他一门心思在鉴定材质上,却忽略了最简单最明显的东西。
荣默被他的思路带着走,东西又一直在他手里,根本也没去注意碗底的款识。
一瞬间,夏国梁的脸色忽青忽绿忽白忽红。
他什么话也不说了,拿着那只碗,默默地给放回了摊位上。
然后他重重清一下嗓子,红着耳朵绿着脸,转头挤开围观的人群,拔腿就走。
岑岁并没追上去,站在原地,笑得开心张扬,故
意冲他喊:“老头,不叫声爷爷再走吗?”
老头现在只想立马找个老鼠洞钻进去,头也不回道:“明天办正事,回去睡觉!”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