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棠第一时间就猜出了来者的身份。他转过头。
黎南越——未见其人时,猫崽曾凭着听来的闲话猜测过他的模样。
也许无论如何,阮英环和挽姑到底是黎南越至亲的长辈,在她们口中:这是一个英武精神的孩子,只是不大懂事,性子也养得不太好。
但是此刻,从小猫的角度看去,这个巨大的「孩子」真是长得又高又壮。
也不知道阮家都给他吃了些什么,他看起来肤色黑黄,眼睛被满脸的肉挤成了一条缝,能看得出来他五官底子还可以,却生生被一股蛮狠阴邪的气质冲毁了,叫人看过去就生不出多少亲近的心思,只想离他越远越好。
不管从哪里来端详,这个人身上都找不出跟阮英环或者黎南洲相似的地方。但唯独有一点——他面相中有一股跟他母亲极其一致的疯狂。
被这人突然撞上门来,云棠站在原地,一时未动。
这里往日也静悄悄的,但临近秋祭礼,整个宫城都忙碌起来,连此处也会有不时路过的宫人。今日却不知是否叫人支开了。
见云棠转过头来的样子,黎南越眼中倒是迸发出一丝亮光。
“嚯!”这人发出了一个玩味的感叹声,像是那种自诩高人一等的公子哥儿见到了什么令人惊艳的小玩意儿。
“你这小东西长得还真是有点意思,原来也不全是我那好皇兄故弄玄虚啊。”
他话语中对黎南洲的恶意昭彰,又隐含一种听来荒唐的轻蔑,几乎立刻就将云棠触怒了。
小猫后退一步,像盯紧猎物那样盯住了安王。
只是黎南越看猫崽这般表现,还以为是小玩意见到生人胆怯了。这种从云棠外表上得来的柔弱、怯懦的直接观感仿佛叫他更兴奋了。
安王心里难以控制地升起了一丝丝又算喜爱又极为残暴的念头。
他想在那柔白的皮毛上填几道……黎南越的眼神微微地变了。
“你躲什么?”变声期的嗓音粗嘎难听:“你过来——小东西,本王这里有好东西给你。你莫要躲……不是说天降祥瑞吗?怎么还怕人啊。”
云棠被他这样盯着,爪尖都不由得伸了出来,狠狠地抓在地上。
小猫原本不想惹事的。但他现在着实想在这个恶心东西的皮肉上狠狠来几道。
不要冲动——难得淘气包子也会这样劝自己——以后教训这人的机会有的是,没必要在秋祭礼的节骨眼上生出变故。
况且此事着实透着不对劲——本该被禁足的黎南越先是出现在南苑门,此刻更是跑来了正中六殿的范畴。
云棠是不相信黎南越大费周章地跑来此处只是为了惹是生非。
也许他该想办法立刻知会秦侍书。
猫崽幅度微小地在草皮上磨着爪子,又后退了一步,他计划着择路离开这里了。只是理智是一回事,感应到主人心里的战意,幼猫周身细软的乳毛都乍起来了。
黎南越又不知道什么叫小猫炸毛,他只觉得这个什么祥瑞——看起来真的柔软又蓬松,让他总是燥热的掌心隐隐发痒,十分想把这小东西狠狠捏住,叫它在自己拳头里发出细软的啼鸣哀嚎。
在这种隐隐的对峙中,终究是安王按捺不住先往前迈了一步,他有了行进方向,小猫也就立刻把跑离的路线计划好了,几乎纵身几跃就将黎南越甩到身后。
云棠已经听到有接近此处的脚步声,是从他灵犀园的方向传来的。从脚步声临近的速度来判断,想来黎南越必定来不及离开,很快就会被正中六殿的宫人撞在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