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唯一一个坚持埋葬同族的动物。
也许,等到许多年后,这些人鱼才能明白丧葬的意义在于寄托哀思——想念逝者的时候,可以来这里看看,看看它的血肉,滋养出来的草木。
旧的生命逝去,新的生命到来。
云溪和沧月埋葬了那两条老去的人鱼,回到河流边洗澡时,恰巧撞见惊蛰诞下两条小人鱼。
惊蛰伸出指甲,划破了包裹着那两条人鱼的白色薄膜,里头钻出的小生命,竟和沧月一样,脸颊和上半身都干干净净的,几乎不带鳞片。
只有胳膊外侧,长了一层柔软的淡白色鳞片。
两条人鱼和一个人类泡在水里,看着那两条半人半鱼的小家伙,怔愣许久,最后,惊蛰挨个抓起那两条小人鱼,左看右看,看了好一会儿,又盯着沧月没有鳞片的上半身看了许久。
沧月摆了摆大尾巴,来回游了两圈,咕噜了几声,似乎在和惊蛰说:上半身没有鳞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看我不也这样过来了吗?
惊蛰的伴侣狩猎归来,看到水里那两条上半身没有鳞片的人鱼,倒不怎么惊讶,因为它自己的脸上和胳膊内侧都没有鳞片。
它们把肉撕碎嚼碎,喂到小人鱼的嘴里,然后齐齐仰头鸣叫,庆祝这两个小生命的到来。
云溪拉着沧月游上了岸,慢悠悠道:“以后,这个世界,说不定只会剩下你这样的人鱼。”
就像人类传说故事里描述的那样,人鱼,拥有人类的上半身,鱼类的尾巴,还有一张漂亮的面孔。
回去后,云溪给那两条小人鱼缝制了两件小衣服。
等它们上岸时,可以穿件衣服在身上,以免跌倒时不小心划破没有鳞片保护的皮肤。
那两条小人鱼慢慢长大,学会上岸游走之后,由于上半身几乎没有鳞片的缘故,它们两条很喜欢跟在沧月的身后。
或许是觉得,上半身同样缺少鳞片的沧月,更像它们的母亲。
虽然外表相似,但沧月总是尾巴轻轻一挑,把那两只跟屁虫甩到惊蛰身边去,不许它们黏着自己。
她自己要黏着云溪,她喜欢和云溪呆一块,不喜欢有别的人鱼打扰。
人鱼之间,伴侣的感情最要,子女学会狩猎后,父母往往不再分享猎物,逼迫子女独立生存。
那两条人鱼又长大了一些,看脸蛋像个7、8岁的孩童,其中一条天天跟着父母外出,学习狩猎本领;另一条还是喜欢跟在沧月身边。
沧月总是陪着云溪在田间转悠,久而久之,那条小人鱼潜移默化,学会了模仿云溪弯腰插秧的动作。
云溪看见了,便问:“你不去和你妈妈学狩猎,要在这里和我学种田吗?”
那条小人鱼听不懂,喉咙里发出一连串代表愉悦的咕噜声响,它跟在云溪身后,带着蹼的小爪子,抓起一把秧苗,往水田中插去,乐此不疲。
傍晚时分,云溪抓着它的爪子,帮它抠了好久,才抠掉爪缝间的泥沙。
她感谢道:“谢谢你帮我插秧啊。”
它咕噜咕噜地,看向沧月。
一旁的沧月正抱着自己的大尾巴,用刺球搓洗鳞片;小人鱼看见了,也抱住自己短短的尾巴,抓起一个刺球,搓洗鳞片上沾着的泥巴。
云溪看着它的动作,隐约觉得,这条小人鱼的模仿学习能力,不在沧月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