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箱子……断刀……这是什么?护心镜吗?”
火把往旁边一扫,能瞧见墙根下立着数不清的武器架——可惜兵器大多残缺,打开的空箱堆在角落,污浊的布料和生锈的铁器满地都是,走两步就绊脚。
“好像全是旧军备和残次品,怎么会放在这里……”
那纨绔公子战战兢兢地跟了一路,闻言又忍不住唱衰:“依我看咱们不如回去吧,底下古怪得很,也不晓得是做什么用的,瞧着就可疑,牢里头至少还安全呢……”
可惜大家正一门心思扑在四周陈列的破军械上,无人搭理他,落得好不寂寞。
凌乱的旧兵刃蒙尘多年,空气里都飘着一股冷铁的味道,观亭月却似乎视若无睹,一路目不斜视。
然而正当她行将穿过一片废墟时,身形蓦地停住,有意识地收回了踏出去的那只脚。
火焰随着行动带起的风倏忽摇曳了一下,观亭月眼睑微垂,看见积着泥土的地面露出一截暗红的颜色。
那原本大概是明亮的赤红,不过在难见天日的地底被熬成了黯淡的绛紫。
对面男人的声音在此刻乍然横刺过来:“这有面旗帜!”
商户打扮的青年蹲在地上,拎起一块比自己脸还脏的破布,招手示意众人,“你们来瞧这上头写的字——”
那旌旗正面虽已污浊,但依稀可辨得一点字迹,有人很快认出来:“是个‘奕’字。”
“奕?奕……大奕……”旁人喃喃沉吟,继而惊疑不定的环顾周围,“莫非是前朝的军旗?”
为他此话所影响,满室的村民都不自觉地打量起这片四方的境地。
大奕灭亡在五年之前,高阳皇室统治了整个王朝三百余载,因此多数人对这个旧时代还不算陌生。
“我听老一辈人讲,早些年西南匪祸猖獗,流寇泛滥,故而大奕朝曾派重兵来此地镇压,也驻扎过一段时日……难怪会留下这样多的残兵破刃。”
男人们对此说法深以为然,忽又听人问道:“不知会是前朝的哪一支军队?”
方才那开口的年长者对着破布比划,“看这纹样,用青丝与红线交织绣的麒麟,边缘还缀着火焰图腾,肯定没错——
“这是前朝麒麟军的标识。”
当他提到“麒麟军”的时候,墙里墙外,有三个人的神色倏忽一变。
火把燃尽后的灰尘不经意飘进眼里,江流像是被烫了一下,双目飞快地眨了眨,又用手去揉。
再睁开时,脸上的那股灵敏鲜活劲儿突然就消失了,莫名沉淀下来。
她转头去悄悄观察身旁的观亭月,后者的表情却看不出有什么变化,眼中跳动的也唯有水波不兴的火光而已。
队伍中不乏年幼的孩童,未经历过战火烽烟,难以理解他们所谈论的内容,于是扯扯长辈的衣角,“什么是麒麟军啊?”
旁边年长的男人闻言笑道:“小娃娃宣德末年生的吧,不怪你不知道,你记事儿的时候,麒麟军早就没啦。”
“那可是大奕史上的传奇之兵,撑起了宣德最后二十年混战的军队。说来也是生不逢时……”有人感慨,“倘若它早出现几十年,麒麟军与高阳皇室也不至于落得这个下场,到头不过平白替大奕朝苟延残喘个几年寿命而已。”
小孩子懵懵懂懂,并没从中听出世道的险恶来,反而颇为好奇:“麒麟军,有这么厉害?”
“当然了,麒麟军的那几场著名战役,我军将帅有不少以之为鉴的,甚至部分军阵军规至今也还在沿用。”
燕山垂眸看着地上破败脏污的旗帜,男子说得兴起时,把它拿高又放下,灼热的火光照过陈旧的绣纹。
曾经于百万雄师前猎猎招展的麒麟,如今早已暗淡在了历史的尘沙里。
再不可一世,也只是人们口中的“过去”了。
一旁的中年男人见那小孩儿可爱,有心想逗逗他,“娃娃,像你这个年纪若生在混战之年,可就不能躲在爷娘怀里撒娇了,指不定被观大将军选中,日日早起练武练兵,等着上战场呢。”
男孩倒不怕生,天真地问:“为什么?征兵不是要十八岁吗?我这样小的也可以?”
不止是他,在场的一众年轻人亦不甚明白地感到好奇。
“这你们就不懂了。”
中年男子站起来,“麒麟军之所以所向披靡是有它的道理的——相传麒麟营麾下之将尽数师出主帅一人,皆是嫡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