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夫慌忙跪倒在敬意小吏面前,咣咣磕头,老爷,老爷行行好!小的家中没多少吃食了,老爷要是拿走了,小的一家子就没活路了!
锦衣小吏冷冷站着,仰着头,翘着鼻孔,似乎跟这下贱农夫多说一个字,便是侮辱了他的门楣。
屋内传来妇人的哭喊声,旋即就是兵卒的怒喝。
农夫连忙跑进屋内,见到那藏在床下的粮食已经被轻易的找到,正提在一个衙役的手中。
而农夫的妻子正死死的抓着粮袋,哭喊着不肯松手。
孩他娘!放手!快放手!!
农夫看到那名兵卒的手已经握在了刀柄上,便是连忙上前,一边遮住那兵卒上前的的方向,一边去试图拉开妻子抓住粮袋的手。
农夫妻子的手抓得很紧,脸上挂着泪,孩子,孩子没粮吃,会死,会死的啊!
松,松手。农夫轻声道。
农夫妻子依旧在摇头,眼中多了几分的绝望。
他们的孩子已经死了一个了。
早些年缺粮,饿死了。
现在又缺粮了……
去年粮食收成就不多,今年瞅着也没能有多少,交了租税之后就是所剩无几。原本还说用麦麸等各种杂食勉强能撑一撑,等到今年秋收再缓一口气,不行再去借点高利贷,可是谁又能想到,官府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征粮!
松手吧,我……这些人是真会动手的!我们死了,娃怎么办?农夫低声说道。
农夫妻子一惊,回头望向屋内。在土床上一个三寸丁,骨瘦如柴的正在吮吸着自己的大拇指,流着口水茫然的看着大人们。
趁着妻子回头松劲的功夫,农夫掰开了妻子的手指。
衙役便是连忙将粮袋子背在了肩膀上,一转身就出了屋子。
农夫妻子这才反应过来,还想要冲出去,却被农夫拉住,没用的,没用的……
之前征粮的时候,不也是有王老三死扛着不交么,结果就被活活打死了,然后没有任何人为王老三抱不平,村子里面的所有人都一声不吭。所以这一次,如果他们不交粮食被打死了,会有人开声么?
可是这依旧没完。
粮食被拿到了院中,过秤。
这不够。锦衣小吏瞄了一眼秤,每口三十斤,你家三口人,一共要交九十斤!你这才五十多斤,老爷我开恩,就算是六十斤好了,还差三十斤!
农夫上前磕头,老爷开恩,开恩啊,能不能……能不能先欠着?眼瞅着就要收秋粮了,等秋粮下来了,小的加倍还上!
秋粮是天子要的!这次征粮是丞相要的!人人都要交,你们交不齐你们受罚,我们收不齐我们受罚!我要是被砍头了,你能替我去死么?锦衣小吏冷哼。这种赖账的刁民他见得多了。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后我们再来,还差三十斤!到时候要是补不上,哼,别怪我们不客气!
锦衣小吏显然也懒得和农夫掰扯,便是带着人直接去下一家。
农夫跪坐在地上,痛苦且茫然。
村正是最后一个离开的,在离开的时候似乎朝着农夫点了点头。这让农夫心中又多了几分的希望。或许村正能帮助他?还有两个月就收粮了,只要能熬过去,或许就还有希望!
隔壁院子里面也很快的响起了哭喊的声音。
不知道为什么,农夫听着隔壁院子的凄惨哭声,忽然觉得自己胸口的沉闷似乎少了一点。此时才从茫然当中回过神来,连忙进屋。屋内的妻子正在抱着孩子大哭。
农夫想要说一些什么,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只是颓然的坐在了地上。
过了不知道多久,院落之中重新响起了村正的声音,农夫连忙爬起来,奔了出去。
村,村正……
农夫期盼着看着村正。
村正咳嗽了一声,低声说道:这是上头要征的粮,我们也没办法……
是是是……农夫点头,可是现在我们家没了吃食,这还有两个月,要怎么办啊?
再一会儿,你来我家……村正低声说道,我那边还偷偷藏了一些,匀给你三五斤,先撑一撑……
三五斤?农夫的心一下子就凉了。他还差三十斤。
多了我真没有……你看隔壁的……村正叹了口气,你再搞些野菜什么的,怎么也能对付个一阵,等秋粮下来,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