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接连下了好几日,好不容易雨停,虽然没出太阳,阴沉沉的天空看得人心里难受,但也让因为大雨好几日没法出门,和即便大雨也要出门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可对某些人而言,下不下雨并不重要,哪怕雨水把京城给淹了,也和他没关系。
剔透的水珠自屋檐上淅淅沥沥地落下,砸在被大雨冲刷干净的石板路上,溅起小小的水花。
屋檐下的窗户关得严严实实,窗户后边是一家酒楼的雅间。
雅间里,桌上的菜没几碟,酒坛子倒是不少,桌上摆了五个小的,地上放了三个大的,还都是空坛子。
而连着喝了这么多酒的人此刻正趴在桌上呼呼大睡,门窗紧闭导致的光线昏暗为他提供了绝佳的睡觉环境。
不一会儿,外头走廊上传来一阵脚步声,脚步声在门口停下,隐约听见一句:“就这是吧?”
接着砰地一声,雅间的门被人从外面踹开,穿着一身红色衣袍的郭兼迈着步子,施施然从外头走了进来。
被巨响惊醒的李禹昏昏沉沉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看向郭兼。
“这不是李统领吗?怎么一个人在这喝闷酒?”郭兼揣着袖子从桌边走过,大约是觉得屋里闷得难受,便推开了窗户。
沁凉的风扑面而来,吹散屋内憋了一宿的浑浊空气。
李禹没跟他客气,直接道:“滚——”
被烈酒刮过的嗓子变得十分沙哑,使他像用咆哮驱逐入侵者的野兽。
郭兼当然不会乖乖听话,他走到李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翘着腿一晃一晃,语气格外欠抽:“我听说你知道了?”
具体知道什么,两人皆心知肚明。
可李禹喝酒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能暂时忘记这件事吗,此番又被郭兼提起来,李禹不由地两腮微鼓,显然是用力咬紧了牙。
郭兼怀疑,他要是再来早点,李禹酒还没醒,说不定此刻就扑上来把他咬死了。
但郭兼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并竭尽所能地在李禹不愿触及的地方疯狂蹦迪:“你猜我是怎么知道的?”
郭兼没等李禹回答,自顾自公布了答案:“端午那日,我被你手下两个人从致雅楼隔壁的酒坊二楼打一顿扔下来,我还以为我要死了,谁知道一抬头,就看见了她。”
李禹盯着郭兼,似乎是在忍耐。
结果郭兼的下一句话就扯断了他那根敏感的神经,郭兼说:“她戴着幕篱,露在幕篱外头的裙摆是绿色的……唔!”
椅子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桌上的酒坛子被撞倒,滚落在地摔了个粉碎。
李禹站起身隔着桌子拽着郭兼的衣领,把郭兼从椅子上提起来。
郭兼如今虽是赤尧军的统领,但他依旧是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挑的文人,让他指挥赤尧军做事可以,让他自己和禁军统领打架,那他是绝对打不过的。
可即便被人拎着,他也没露半分怯色,他压着声音对李禹说:“我不在意她究竟是男是女,也不管她到底是谁,只要她还在,哪怕是鬼我都可以接受。”
李禹红着眼睛,咬着牙吐出四个字:“你·懂·个·屁!”
他何尝不能接受死后成鬼的顾浮,可顾浮没死,顾浮是个女人,他一心向往崇拜的顾浮是个女人!从一开始就是!
这能一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