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雪做了个很奇怪的梦。
——其实也分不清到底是梦还是现实。
她只依稀记得自己在水里挣扎、浮沉。
而目之所及,望见解凛就在岸上,在人群中。
她于是在求生欲望的驱使下拼命向他呼救、努力地招手。
然而他只是自始至终,迟疑地站在那,和所有围观的人一样,以陌生的眼光看向她,和旁边人说话。在岸上冷眼旁观。
“解凛……”
于是乎。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
她忽然茫茫然想:原来,陌生是一件这么可怕的事。
因为没有纠葛没有感情没有牵挂。
所以对近在咫尺的生死也可以做到无动于衷。
她并不是恨他,也没有怪他,只是感到无能为力。
亦只能绝望而徒然地闭上眼睛。
直到不知几久后。
眼睫颤抖着,被身边熟悉的对话声吵醒。
“好的、好的,我们家小雪真是多亏你帮忙。她打小就怕水,又不会游泳……我听到电话里说她被人推水里,真是差点急死了!”
“没关系的,叔叔你先坐。”
“不,你听我说。小叶啊,真的,叔叔对你真是感谢,无以言表。”
老迟的声音传到她耳边。
起初还伴着阵阵的嗡鸣声,后来逐渐清晰。
她尝试睁眼,却被过分刺眼的白炽灯光晃了下。
足缓了好半天,这才调试过来,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微微侧头望去。
便见一旁的沙发上,老迟夹着拐杖,仍激动地站起身来,一把拉住叶南生的手。
“叔叔只有小雪一个女儿,都怪我做什么滥好人、耳根子软,不然的话,她是最不爱管闲事的人,哪里会管……别人家的事。叔叔差点把她害死了!我怎么对得起她妈妈……!”
叶南生闻言,立刻安抚似的拍了拍他后背。
“都没事了,”青年温声细语,“叔叔,刚才医生已经给她做过身体检查,只是呛了水,应该很快就会醒过来。周向东那边的事,我已经让公司法务部的人去办,把他移交警方处理了。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这话按理说已算是进退有度。
迟大宇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得到安慰的宽心表情。反而眉心愈发紧蹙。
迟疑片刻,又小声问说:“他……我是说,周向东,他会被判刑么?”
“您希望他被判刑?”
叶南生说:“从后果来看,有点难。毕竟他的精神问题也要被考虑进去。”
“这样。”
“不过如果您坚持的话,我可以让我这边的律师提告……”
“不不不!不用了!”
老迟连忙摆手。
说不上是慌乱还是愧疚。
“我的意思是,”他压低声音,“他妈妈还是那个状况,如果他也坐牢了,那,黄玉醒过来,估计天都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