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先生,不行啊。你另外请人来吧。”
“解先生,你这又不许按着人,又不能凶她……我动一下她衣服就打人,还非要抱着那个铁盒子不撒手,怎么搞嘛?别说洗澡了,换衣服都是个大问题——我手上,你看,这都被挠成什么样了?”
望天苑公寓里。
前后接连来了三个信心满满的阿姨,但几乎个个都是殊途同归的命运:
摩拳擦掌地走进浴室,最后如落汤鸡般狼狈收场。
而解凛听着她们大多类似的抱怨。
除了中间给转了三回钱打发人走外,自始至终都在阳台上抽烟。基本没回过头。
原因亦无他。
脑子里各种可怕的念头在叫嚣。
久违的阴郁情绪快要把他吞没。
烟灰缸许久没用,久违承载如此沉重的痛苦忧愁,满得要溢出。
但他此时此刻,除了机械地用尼古丁压抑燥郁的心情,似乎也终究是什么都做不了——他是不能崩溃的。他绝不能在这个时候先倒下。
两眼不知不觉满布的红血丝,甚至最终意外吓退了最后一位到场的阿姨。
对方才刚进门。
还没有进浴室,大概是想着和雇主打个招呼搞好关系,是以先找到了阳台来。无奈四目相对,话未出口,却当即被眼前雇主这相当不妙的精神状态劝退。
公寓门“咔哒”一声。
从打开到关上,前后不过五分钟。
于是偌大的平层,又只剩下两个活人。
……没有别的办法了。
解凛想。
换了谁她都不信任,也就意味着换了谁都一样。
包括他自己。
于是他最终还是咬牙,顶着一头被自己挠得狗窝似的头发走到浴室,往里一看:
小板凳上,她果然如阿姨所说环抱铁盒坐着,动也不动,正盯着地板发呆。
不知已维持了这姿势多久。
衣服和鞋子都还是原模原样的脏,只有肩上多了他抱她回来时顺手给她盖上的外套——但已滑落半边,她痴坐着,犹然不觉。
整个人好似就那么一团,小小的、微弱地蜷缩于衣衫之下。
苍白。
充满恐惧。
瘦骨嶙峋。
因此尽管是他。
迟疑良久,走过去蹲下身,双手虚握着她的肩膀。
“迟雪。”
“……”
“……迟雪。”
尽管是他,似乎也无法从她麻木的眼神中读出半点清明。
她的视线始终无法聚焦。
只不断僵硬地偏转着头,拒绝与他对话。
仿佛在她心理世界之外的一切都犹如洪水猛兽。
她连对迟雪这个名字都没有任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