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牧回府时,听管家说起锦繁城来人的事,没太在意,却在听见来人转赠了一个锦盒时,停下了脚步。
将锦盒带回房中,他先掂了掂重量,有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期待。
可锦盒空空,连封信函都没有。
不解于裴悦芙的做法,他特意寻到转赠锦盒的老者,在打听无果后,有些坐不住了。完全猜不到裴悦芙的意思。
辗转数日后,他又托那人将锦盒带回了乐熹伯府。若非事忙,他必定会亲自前往一趟,以询问裴悦芙的意思,奈何分身乏术,只能静待回音。
二十来日后,望眼欲穿的裴悦芙终于等回了老者,当拿到锦盒时,她深深呼吸,也默契地掂了掂重量,在意识到锦盒很可能是空的时,气鼓了腮帮,但还是揣着一丝侥幸,打开了锦盒。
里面放着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两个字:何意?
裴悦芙又气又喜,但至少,承牧在揣测她的心思,而非置之不理。
乐熹伯夫妇定期就会派人前往皇城,为长子送些东西,故而,在大暑前后,她又托人将锦盒送去了皇城。
承牧收到时,又一次掂了掂,虽与空的盒子重量差不多,但能笃定,盒子并非空的。
与料想的一般,里面装着另一张纸条:那你先回答我,为何要送我折扇?
裴悦芙没提这是一场误会,以反问的方式,想要占据相对有利的一方,将问题抛给承牧。
倘若他无意,多半不会再回应了。
处暑时节,裴悦芙收到承牧的回应,简单的几个字,却令小娘子再也按捺不住情绪,红了双眼。
“想送你。”
不是投桃报李,就说明承牧明白了她的心意。
那一晚,裴悦芙没有睡好,翌日顶着黑眼圈跑到杨氏面前,怯羞又无畏地讲出了自己的意愿。
她不想相看,也不想定亲,想要留下半年的时长给承牧,若他迟迟不来提亲,她再另嫁他人。
杨氏犹豫地揉了揉她的脑袋,没有泼冷水,但也没有给予鼓励。
承牧已扶摇直上,跻身在重臣之列,真的会抗拒一切诱惑,以最至诚的心对待女儿吗?
心里满是沧桑的杨氏选择了默默观望,而观望的时长,就是女儿所定的半年之内。
缘分难求,也强求不得,她只盼望女儿今后的人生,能顺遂喜乐。
再一次收到锦盒时,承牧本以为里面会装着纸条,却不想竟是裴悦芙写的一封长信。
信中,裴悦芙没有问他是否有提亲的打算,也没有提起自己与母亲定下的半年期限,只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日常琐事,从栽树到浇花,从烧菜到采茶,没一件要紧事,可这些对目前的她而言,又都是要紧事。在落魄时,得一手艺谋生,最是要紧。
承牧沐浴出来,披着玄黑外衣倚在床边,又将裴悦芙的信从头至尾读了三遍,素来冰凉的面庞浮现出浅浅的笑意。
在感情上,他一向心静如水,可此刻他清楚,那个在逆境中也能保持明媚的女子,在他的心湖荡起了涟漪。
深夜,他坐在烛台前,执笔写下一封回信,破天荒地也交代起自己日常的琐事。
一个沉默寡言、人狠话少的男子,不知不觉写下了足足十页纸,却仍意犹未尽。在信的末尾,他犹豫顿笔,不知该不该立即表明自己的心意,很怕唐突对方,却又觉得模棱两可最是伤人。
权衡之下,他做出一个决定,并于次日早朝后,分别去了一趟御书房和吏部。
当裴悦芙收到回信,已是半月之后的事,可交给她信函的人并非伯府派去皇城为宋慕辰送东西的仆人,而是伯府的门侍,信也比上一次快了十来日送交到她手上。
控制不住地翘起嘴角读完信,裴悦芙很想同身边人分享,可名不正言不顺,她还是没有抹开脸。
承牧在信中没有提及自己的心意,只叮嘱她入秋添衣,勿着凉。
两人从暮春纠缠到初秋,一直没有说开,可这种朦胧的感觉,没有云里雾里的不踏实,反而令裴悦芙愈发坚定了对承牧的情谊,她早已心悦他,而庆幸的是,他也如此,这便是韶华年纪最好的“风月”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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