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乱哄哄的,不过并没影响到厨娘,出门的饺子回家的面,一接到消息就紧着剁馅和面倒腾出热乎乎的大盆饺子,让一大群小伙子轮流去填一填肚子再出发。
家里的晚饭也提早了,能凑得上的话一般都会一家人在一起吃顿饭给送行的,待杨延宗去了军营一趟再回家,临时一桌席面已经弄好了。
正院乱哄哄的厅堂已经清理完毕了,摆上圆桌,一家人匆匆凑一起,杨延宗杨延贞几兄弟一身戎装,连苏瓷都换了一身皮质束袖的贴身短袍,看着干净利索英姿飒爽。
颜氏瞥了她一眼,难得没有吭声。
实在今天这家里的气氛有点古怪,杨重婴已尽量缓和情绪的,但依然看着和平时有些差别,“一路顺风,爹在家等你!”
“还有你们俩,要听你们哥的,不许自作主张。”
他举起酒杯,和杨延宗碰了一下,父子俩干了一杯,之后又说了杨延贞兄弟两句。
非常简短,之前可不是这样的,之前杨重婴肯定会叮嘱一些“不可贪功冒进、谨慎些、宁纵勿枉”之类的经验叮咛,现在没有了,可见杨重婴是有些被伤到面子,可见还是介意了。
本来挺和谐的一家庭氛围弄成这样,苏瓷暗骂一声,笑盈盈说:“父亲,辛苦你了,家里营里的事情多得很,还有军医营里的,那黄太医那边怕还得你时不时去盯一眼呢。”
她向来笑容灿烂,又年纪小讨人喜欢,杨重婴笑笑:“这有什么的,行爹记上了,没什么辛苦的,”他感慨,“现在爹身体不好,也就能干点这样的活儿了。”
苏瓷十分机灵,忙道:“父亲你可别谦虚了,我爹说了,你年轻时起就是个仔细人,如今理着卷宗账目可够条理分明一丝不苟的,比先前那寥副将可好太多了!我们还有得学呢。”
杨重婴不禁笑起来:“你爹啊,就是个爱夸人啊。”
苏瓷嘿嘿嘿,又嘴甜了几句,逗得杨重婴眉目舒展了不少。
论耍嘴皮子,杨家兄弟仨捆一起都赶不上苏瓷一个,杨延贞嘴皮子倒是溜些,但他在父兄面前向来都是不敢多说的,偷偷冲苏瓷比了下大拇指,苏瓷得意悄悄扬了扬眉梢。
在她的插科打诨下,气氛终于缓和下来了。
因为时间不等人,一家人用比较快的速度吃了这顿早晚饭,末了,杨延宗撂下筷子,侧头对杨延信道:“延信留下,这趟就先别去了。”婚期马上就到了,不适宜一拖再拖,他抬头看杨重婴:“爹你说呢?”
要是往常,杨延宗向来都不会加最后一句的,他在家里发号施令惯了,这类事他一贯直接做主的。
苏瓷心里啧一声,这颜氏可真的害人不浅。
继续这么下去,怕是多孝顺的儿子都遭不住坑啊。
杨重婴点头:“也好,婚期已经延后两次,不能再延了,延信就先成了亲再说。”
父子两人起身,杨延宗与父亲一起踱步到庭院,行了好一阵,杨延宗道:“爹,娘口无遮拦,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他说:“爹这么些年的教导,从小手把手教我习武,战场杀敌,教诲训诫,俱是真知灼见,孩儿至今仍牢牢记在心上。”
杨重婴长吁一口气,实话说,他心里确实添了一些复杂情绪,但儿子这般坦诚尊敬,也不关他儿子的事,他儿子这般能干,素来是他的骄傲,这种祖坟冒青烟的事,多少人羡慕不来。
他拍拍杨延宗的肩膀:“好了,爹都知道,你放心出门就是。”
父子俩聊了一阵,杨重婴心里转过弯也就舒服了,父子相处好歹恢复从前。
杨重婴叮嘱几句,杨延宗拱手:“那,父亲,孩子这就去了。”
“一切谨慎小心。”
“是!”
杨延宗转身快步而去,暗青披风扬起猎猎而飞,待出至前院,杨重婴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他才稍稍放缓脚步,伸手按了按眉心。
很难不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