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猫看他眉宇间锁着的烦郁,讶然道:“又没一个,连前晚那个都不是?我听说这维老板专门收藏古董的,尤其是钟表和中世纪那类。他这种人,心眼只能多不能少,那么上亿的单子,他就带两个保镖和一个鉴表师?怎么可能。这鉴表师肯定有些能耐,要么他能放心对付泰国那个老狐狸?再说那鉴表师名字叫老钳,听着也像!”
老猫已从跟余琅易的聊天里,得知了余琅易在找一个叫老q的杀手,说是跟他有大仇。其它的他也不大懂,但他对余琅易是肝脑涂地的,这两年也已经帮着暗地里搜罗不少消息。
余琅易倒了一杯啤酒,指尖在玻璃杯上轻弹了弹,吁口气道:“鉴表师不是,手上没有火烧的红条痕,也没戴那块名表,我这块仿制得跟那人一模一样的,他愣是没有半点注意上。姓维的带人少,那是因为他保镖带了枪。”
老猫“啊”地睁圆眼,枪……都特么的敢带。见余琅易喜欢吃蘑菇,便招呼那边老婆再帮他烤几串。一边说道:“那怎么办,前晚的这个我心里都笃定是了,这还不是的话,其他的就更不用说了!”
余琅易何尝不知道呢,这个老q,他见过他的两次都是在车窗里毫不起眼地擦身而过。两次,一次是老爷子,一次是大学聘请的名企业家,这么重要的谋杀场合,一般专业的杀手,都会尽量减少身上标识,但他每次都戴着那块宝柏表,可见表对他而言是不离身的。
结果前天晚上的老钳并没有,也对这块表没有丝毫兴趣。余琅易仿制表的旋柄,是当年老爷子失事地板上捡到的正品所嵌,若是他看到,必然会有所注意,但可惜没有。
自从两年前z市商会会长案子闹大之后,老q甚至消失得毫无踪迹,连暗网上那个黑色头像的介绍框都没了,不知是否就此收手,余琅易就算想借自己去引他出来交易,都毫无门道。
余琅易哂然应道:“找不到就放弃了,收拾收拾回东北去!”他今夜着一件黑白无规则的休闲衬衣,下面是黑色长裤,夜风吹得扑簌簌的,露出里面的背心。那眉眼脸骨勾勒着一丝北部男人特有的冷毅,不知根底。
老猫嗨地一叹,还能怎么办,总不能一辈子耗在这里找人。他就点了下头道:“那……琅哥准备什么时候走?酒店的合同也没到期吧,还有鹭鹭怎么办?”
说着转向那边正在和娟姐聊天的唐鹭,唐鹭和他老婆的关系还蛮好,两个女人在一块,无非就是聊些明星八卦,聊个没完没了。
余琅易微阖凤眸睨了眼,勾起嘴角道:“酒店合同事小,找到人交接清楚,最长两个多月就能走。鹭鹭她说不随我,先这么着,再看。”
那语气仿佛却并不担心。
眼下两个人这么情浓,竟似忽然一二天内有了点谈恋爱的悸动,早上起来唐鹭还主动抱住他腰,撒娇不想让起床。这是和从前的任何感触所不同的。余琅易敛神不再看她。
老猫瞄着这一幕,也是,琅哥生得如此一表人才,额高眉展,瞧着就是个浩然干大事的,一般女孩子不被收服才怪。
老猫就说:“那就稳稳的,都处理好了再说!”
聊了一会儿,过不久他生意忙碌起来,唐鹭就和余琅易自己玩自己的了。差不多十点钟,余琅易给老猫结了账,准备和唐鹭回去。他每次来都是给付账的,起初老猫不收,余琅易坚持给,后面老猫便都照收不误了。
这时候翟欣忽然打来电话,余琅易听见手机铃声响,掏出看了眼名字,便侧过身走开几步道:“欣欣,有什么事?”
他的语气温和,此刻的说话声低醇而温雅,是平素的模样。
翟欣在电话那头问道:“琅易,你现在有空了吗?昨天不晓得你在忙,打扰了你,挺抱歉的,今晚上如果有空,想跟你说几句话。”
昨天接电话那幕的确挺微妙,余琅易彼时迷醉在唐鹭软嫩摇颤的妖娆,接通时大抵有些粗喘,此时两人都略过不提。
“有空,你说吧。”余琅易启唇。
翟欣又接着说:“你昨天说要放弃的话,我看到还是挺欣慰的,三年多了,你终于这样说,说明已经能够从中走出来。不管事实有无那个人,但首先我们要面对现实,一辈子肯定不能只耗在这上面。还有你说的,让我不要等,自己原来怎样还怎样,是说我们不可能复合了吗?”
她如此深明大义,甚至不用宽抚,余琅易听得意外。但仍觉必须说清楚,便放柔嗓音道:“是的,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也发生了很多,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的境遇和心理。反正分开的这些年,你的生活里也一样没有我,今后该怎样便还怎样去,继续去谋划属于你自己的优秀人生。只是也很感谢你翟欣,一直以来惦记着这些事,也帮我瞒着。家里那边我会去解释清楚,暂时你不必和他们联系,就还做你自己的事吧。”
虽然他也不知道翟欣是怎么和他妈周太搭联上的,不过余琅易这些事一直瞒着周太倒是真。
翟欣那边大约在拧着什么,气息时而紧迫,然后似深深呼了口气般,有些悸动而怅然地说道:“好,我尊重也理解你的决定。只是……”
她在余琅易面前,除了昨天早上一个通话里,隐约听见余琅易好像在与唐鹭做暧,而提了一句“你不打算和她分手?”之外,其余的时候都不提。
翟欣说:“虽然要放下很难受也很难过,但我会尽力做到的。这么多年,始终忘不了那个地铁里,我撞进你怀里时,你扶住我的背,对我说的‘不然就开始?’琅易,我没有想过更没料到你竟会对我说这句话。一个我倾慕了很久的寡言的男生,当我看到你的眼睛似一汪湖荡开涟漪,略带忧郁却沉挚的锁着我。这么多年,始终想到这一幕,就难以放弃也难以忘记。本来以为这次来劝你回归,还能继续在一起,但你既然已有决定,我也能尊重。只要你自己觉得喜欢,你就去做好了,我这边用不着你担心,昨天是我太激动了,希望没吵到你,也挺抱歉。”她越说越快,生怕自己没有力气再说完整。
一番话,听得余琅易脸上又露出不忍来。不可否认,翟欣在他心里是有一定地位的,毕竟当年青春年少时,是翟欣第一个闯入了他的眼里,她及肩的头发与怀抱的画板,都在他心里映入了画面,这是在他视觉审美之上。虽然他寡淡的性情,其实并不会对此做过多的表达。
后来,在那场异国的地铁,她主动跌进了他的怀里,在他心坎猛地晃了一颤。余琅易下意识一时间脱口而出:“不然就开始?”其实他那会儿也不懂是不是喜欢,但只知她撞入了,他心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