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星火微微颔首,眸中闪过璀璨精芒:“不仅仅是世俗,包括儒释道的这些精神上的‘天外之天’,这些天理仙佛鬼魅之境,统统要为变法让步。”
“终有一日,新学便是这天地间的精神主宰。”
“而我们的学说,亦将发扬光大,学术界将重归争鸣。”
“我不敢说天地间唯新学独尊,却也有信心带领天下人超脱三纲五常的束缚。”
“你们可愿随我一起?”
姜星火看向了马车里的姚广孝和解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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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学之会的结束,也预示着变法新阶段正式宣告开始,在这个变法新阶段进行的过程中,不少人注定都会受益匪浅。
时代的浪潮,会拍死一些人,但同样也会有一些能够敏锐地捕捉浪潮走向的人,成为时代的弄潮儿。
外地的大儒们在永乐二年的春天,开始纷纷离开京城。
这场太学之会的余波,也会由这些大儒的离开,以及马上进行的科举举子的流动,彻底从南京这颗大明帝国的心脏,蔓延到整个帝国。
孔希路暂时返回了衢州,出门一趟的杨敬诚则要返回陕西,曹端要回河南一趟随后再回来,高逊志则是要回徐州老家,在扬州和徐州之间讲学一阵子,挂冠而去的胡俨,选择了回到自己的家乡,如今朝中官员籍贯比例最高的江西。
号称“天下第一书院”的江西九江庐山上的白鹿洞书院,给他发出了接任山长的邀请,胡俨如今已经名满天下,他并不眷恋权势,索性选择了辞官回乡,著书立说。…。
国子监的祭酒,由王允绳接任。
王允绳也是名声在外的大儒,但他的性格,并不如胡俨这般刚直,更为庸弱一些,虽然有自己的立场,但很容易受到强势权力的左右。
而且,胡俨在离别前,也对王允绳说了些掏心掏肺的话语。
胡俨觉得,眼下庙堂里斗得正厉害,很多人既有可能短时间内骤升高位,也有可能随后就跌落深渊,被摔个粉身碎骨。
所以,与其在这种暴风眼里坚持,还不如抽身而去。
范仲淹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庙堂风浪太大,有时候去江湖里钓钓鱼,等风浪平息了,有这份心气了,再回来也不迟。
毕竟,在江湖中养望,同样也是一种策略。
没有人能准确地预测未来的发展,或许以后没有这种更好的位置,或许一朝天子一朝臣,所有事情都说不定,但对于胡俨来说,此时抽身离去,是他自己最好的选择了。
一场太学之会,胡俨竭尽所能,可以说是虽败犹荣。
不是他太弱,而是他的对手,实在是太过强大。
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位大儒,现在都可以说:输给别人丢人,但输给姜星火,真的不丢人。
太学之会以后,姜星火在思想界的历史地位终将与北宋五子持平的说法,已经被广泛认可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姜星火一定会成为无可争议的当世第一人,哪怕是最不愿意承认这一点的反对者,也必须要捏着鼻子认了。
这就是硬实力。
不久后,前礼部侍郎、总管翰林院的翰林学士董伦,在永乐二年的二月,于家中安详地离世了。
这位被士林尊称为“贝州先生”的老人,在遗言中,灵柩没有选择归葬祖籍山东,也没有选择世代居住的宛平,而是选择了归葬于河北贝州(大名府)。
董伦作为翰林院长官的时候,带出了很多学生,而他的门生里,以解缙最为出名。
解缙听闻董伦去世,悲痛不已,是真的悲痛不已,不是装的,这世界上对解缙好的人不多,能欣赏他的才华的人也不多,董伦算一个,姜星火算半个,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董伦是他的老师,而姜星火比他强,都不嫉妒他,其他人则大多跟他难以相处。
想起恩师在太学之会前对自己最后的帮助,本就虚弱的解缙急火攻心又病了一场,上书以恩师如父的理由,请求为董伦守孝。
朱棣没批三年,给解缙批了三个月假期,并且给了他去北京的任务,解缙随即坚持跟董伦的家人一起,踏上了护送灵柩返回北方的道路。
而金华学派的掌门人汪与立,在参加了董伦的悼念活动以后,也是准备返回浙江金华。
他在离京返回家乡之前,特意叮嘱了一批族人和门人留下,有的去国子监进学,有的则去大明行政学校,务必将他嘱咐之事落实妥当,不可留下遗憾。…。
汪与立嘱咐的事情,自然就是金华学派的改变。
船小好调头这个道理,不适用于家大业大的金华学派,而且金华学派转投理学上百年,这一下子改换门墙,也实在是太过难看。
更何况,眼下的局势虽然明朗,可变法最终的成败,在汪与立眼中,还是未知之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