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延闻言一顿,领口凉嗖嗖的感觉让他终于冷静了几分,他在黑暗中缓缓低头,试图看清唐如风的表情,然而只有一片模糊的轮廓,他伸手一摸,对方脸上满是冰凉的泪意。
那一瞬间陆延的心好像被什么刺了一下,牵引出一阵绵密不可忽略的疼痛,他低声问道:“我就不能也想你了吗?”
他找唐如风不是为了床上那点事。
世界上的穷学生那么多,不是每个都能被他放在心上,就像路边流离失所的猫猫狗狗,只有这一只被他捡回了家。
“……”
唐如风无声闭目,下唇已经被他咬出了血,他不敢开口说话,因为嗓子又酸又涩,堵得连呼吸都困难,恍惚间他听见陆延在耳畔轻声问了一句话:“当初为什么要走?”
不同于刚才的愤怒,语气格外温和,仿佛将他当成了什么易碎品。
唐如风顿了顿,哑声吐出一句险些被风吹散的话:“我想过有钱人的日子,就认祖归宗了。”
他无法将那段时间所经受的苦难一一细数,因为连回忆都成了一种折磨,在段家的这段时间,唐如风就是这样不断催眠自己的。
陆延摩挲着唐如风冰凉的脸,锦衣玉食的生活其实让对方看起来没有当初那么瘦弱了,但他总觉得在段家的日子唐如风一定格外难熬:“当初你母亲去世,为什么不告诉我?”
陆延无数次想过,他当初如果再细心一点,是不是就能发现唐如风的不对劲,但就是那一时的疏忽,造成了今天的这种局面。
唐如风却笑了一声,用一种轻描淡写的语气道:“嗯,去世了。”
他说:“挺好的,不用再受苦了。”
人间是个罪孽场,早点走了也没什么,痛苦的只是活着的人罢了。
唐如风至今都不知道陆延是不是真的喜欢自己,又或者只是同情,段继阳当初说的那番话就像刺一样深深扎在他心底,随着年月流逝化脓腐烂,成为不能提及的存在。
甚至连唐如风自己都不会提、不会碰。
陆延吻掉唐如风眼角的泪痕,只觉得面前这个人太傻,他紧紧搂住对方的腰身,眉头控制不住皱起,低沉的声音都消失在了他们纠缠的唇舌间:“唐如风,当初你如果不离开,说不定我们两个现在已经结婚了。”
这是陆延的真心话,他一开始或许只是因为同情才和唐如风接触,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对方的身影就悄然扎进了心底,在他们离别的那段日子反复出现,反复提醒。
“轰隆——!”
天际忽然响起一声闷雷,就像唐如风骤然收紧的指尖,他死死掐住陆延的肩膀,眼眶在须臾间就红了个遍,那一瞬间仿佛有种不知名的痛楚席卷了他全身,细数全是悔恨。
可惜那个时候他们都没有给对方足够的底气。
但唐如风觉得不算晚,同样的东西,他现在能攥得比当初更紧,嘴上却不肯服输,暗哑开口:“我不想被你包养一辈子。”
风雨飘摇,草木窸窣。
陆延顾及时间,只能匆匆来了一次,他搂住站立不稳的唐如风,替对方把衣服整理好,半真半假笑道:“可惜陆家现在破产了,我没办法把你重新抓回来‘包养’,否则你根本跑不了。”
但凡他手里有些势力,又怎么会让唐如风消失这么久。
唐如风呼吸不稳地趴在陆延肩头,眼尾红晕未褪。他闻言睫毛轻颤,目光在黑夜中显得有些晦暗不明,最后用指尖勾住陆延的皮带,缓缓收紧:
“那我包养你,行吗?”
声音沙哑,带着毫不掩饰的占有欲。
唐如风忽然发现自己很喜欢“包养”这个词,那意味着无条件的独占和独享,无条件的依附缠绕,比“恋爱”稍显庸俗,比“自由”更显狭隘,却很适合他这种在泥泞中诞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