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那只小妖怪与九方遇之间的因果纠葛,他没必要插手。
他也不会因为这个而愤怒。
他想,他如此愤怒,应当是有两个原因。
其一:他太想将凤翎培养成一个可以承载这颗凤凰心的人。偏偏凤翎不思修炼,反而对他情愫暗生,甚至要用那种下作的手段来成全夙愿。
其二:凤翎是这颗心原本的主人,自己那么爱护他,捧在掌心宠着纵着,却被一只小妖给算计伤害。
他该愤怒的。
那小妖对凤翎不利。
上次,是那小妖暗藏在凤翎头发间的绒羽,带着强烈杀气的算计。
他没提这事,是因为凤翎理亏在先。
这次,那小妖变化成他的模样,伤了凤翎。
他如何不计较?
亏得他先前还觉得那小妖的眼睛同凤翎有些像。
倒是他错眼了。
凤翎能熬过催情酒,那小妖却只会缠着九方遇给他解毒,本性劣质。
哪里会有可比性呢?
这一夜……
奚玄卿望着窗棂外大亮天光。
还没结束,否则,九方遇该来找他了。
·
浮流殿内,狼藉一片。
长明灯昨夜没再亮起过,高高低低的烛台倾倒一片,砸得玉石地面皲裂出长纹,帷帐撕扯零碎,逶迤一地。
仓灵伏在床榻上,浑身绵软,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浑身都被汗水浸透,热的难受,他却将衣裳拢得更加规整。
这一夜,终是被他熬过去了。
双眼虚浮,隔着凌乱帷帐,直勾勾盯着外头的人,一夜未曾合眼,却还保持着野兽似的警惕。
支颐侧坐在榻沿的男人掀开彼此间的薄纱,阴沉沉地看着他。
九方遇额上还留有血痂,侧眸看过来时像要吃人一样。
床榻下是一盏破损灯台,那么坚硬,都豁了个缺口。
仓灵手指微蜷,有些心虚:“你要不要……先去包扎一下?”
“呵……”对方冷笑一声,“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这种人还晓得关心别人?”
“……”
仓灵垂睫不语。
他对讽刺的话没什么感觉,也没有羞耻心,不过是觉得在别人地盘上,难免要低个头,才好谋算以后。
作夜的事吓到他了。
毕竟,在凡尘境的三百年间,只有他拿捏算计别人的份,玩脱了出点意外,他也不怕,毕竟那些都是凡人,哪怕识破他妖的身份,找个牛鼻子老道来相助,他顶多吃点亏,又不是逃不掉。
现在不一样。
眼前这个孽债,可是上神啊。
即便修为有损,他也打不过,逃不掉。